把傷處一幅幅地亮出來,然後一瘸一拐走向球場邊上的石凳。竟然沒人上前扶他一把,全他孃的嚇傻了。
這時候才想起那個闖了大禍的潘固。潘固依然在球場裡站著,在那裡等著什麼,可是啥也沒有發生。
4。等著瞧
連著好幾天,連長拖著那條瘸腿,在營區裡走過來走過去,像只耷拉著翅膀的禿鷲。衛生員跟在他身後,嘴裡不閒地念叨。連長理也不理,只當後面是根尾巴。
他時常走進哪個班,在馬紮上坐一會兒。這時肯定有人圍上來打聽傷情,衛生員便詳細給他們講,傷了幾處,傷得有多重,多久才能復原之類的話。說到興頭上,衛生員還會自作主張把連長的褲腳挽起來,指著傷處說,都看到了吧,裡面全是軟組織,生生磕在了硬地上。有人心裡好奇,打聽這軟組織有多軟。不等衛生員發話,就有挺在行的人在旁邊責怪說,這個也要問,那還不跟豆腐差不離。連長也不做聲,由著他們擺弄,巴不得全連的人全都圍上來:看看吧,都看看吧,也就一個平平常常的下午,我就變成了這副爛模樣,你們可要記清楚了,這滋味比他孃的剝皮還難受。
連長彷彿換了個脾氣,又和氣又安靜,尤其那眼神,多了一種靜悄悄的情分。你儘管起勁地盯著他看,將他身上的狼狽全瞧到了眼裡才好。你還可以將那些一文不值的羅嗦,問候呀保重呀甚至同情氣憤之類的話,泔水似的往他臉上潑,他一定來者不拒,權當自己是個張著破口袋的叫化子。倒是旁邊的人心裡漸漸出來些不安,連長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不定有個多大的圈套……
日子懸起來了,大家都在不出聲地數著日期。連長臉上的傷痕一天天變淡,然後化掉了,沒影兒了。走起路來不再蹩腳,雄糾糾地夯著地面,每一步都能踩死一條蛇。可誰也不相信事情就這麼過去了,欠著人家一屁股債,遲早有算賬的那一天。
整整大半個月裡,連長不露聲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又能照常出操照常訓練了,在單槓上作引體向上一來就是幾十個,二頭肌一伸一縮,隆脹得險些要綻開。
大家心裡反倒更吃緊了,都為潘固捏著把汗。
5。擒拿格鬥
隊伍被拉上了河灘。河水乾瘦,只剩下了骨頭架子。幾隻水鳥在河灘上走細步,看到有人來了便惶竦起飛,在半空裡繞著圈子。大個頭的蜥蜴在草棵間探頭探腦。很快太陽就開始發威了,沙礫給蒸得熱騰騰的,踩上就陷進熱鍋裡。河灘上瀰漫著一派肅殺之氣,專揀你的短處下錐子。別說腳底下怎樣慌張,大家臉上鍍著層鐵鏽色,眉尖聳著個赴難的決心。
連長不歇氣地下著口令。士兵們忙不迭地收拾步子。熱浪一陣陣襲來,汗水沿著髮際往下淌。連長的額頭上掛著一道晶亮的汗線,繞過顴骨和鼻溝。箭在弦上,什麼都得從他那裡開始。
開始下達命令:今天訓練的科目是擒拿格鬥。軍人是怎麼回事,就是拳頭和刺刀。知道美帝蘇修是怎樣打仗的麼?瞧他們一個個坐在操縱檯上,指頭養得像個娘們兒,按幾下電鈕事情就辦妥了,這叫鬼把戲,立功受寵的其實是飛機、軍艦還有導彈。這也算軍人?這叫少爺和二流子。等你打光了子彈,赤手空拳站在懸崖邊上,對手一步步逼過來——都明白該怎麼辦了吧?傻瓜也該明白了,除非你生下來就是個孬種。你得心狠手辣,恨不能像狼那樣咬斷對方的喉管,要揮著老拳打他的太陽穴,掏他的心口窩,將他兩個卵蛋捏成肉醬,都聽明白了麼?
連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