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頓時只剩下他們倆,春風一時語塞。
“死人臉,吃醋是沒用的,誰讓你不會做飯。”被摒絕在馬車外的華遙,越想越不甘心,用力拉開車簾,大吼了聲。
“你喜歡這種天天在廚房裡打轉、滿身油煙味的男人?”相較於華遙的激動,明月光只是嘴角一彎,愜意地靠坐下來,轉眉把難題丟給春風抉擇。
“啊?還好……”春風有口無心地回道,正恍惚於他的泰然素若,彷彿昨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只是她幻想出來似的。他一點都不好奇她昨晚為什麼不睡覺跑出去?也不好奇為什麼她有辦法救花姑娘?還是說,自導自演的戲碼不需要好奇?
“還好?!”簡單的兩個字,讓明月光斂起笑容,臉色暗沉,楊高聲音反問。
根本沒搞明白髮生什麼事的春風,仍舊一頭霧水地衝著他眨眼,表情無辜至極。
另一邊華遙滿足地衝明月光挑了挑眉,很是親暱地拍了拍春風的肩,讚賞有加,“娘子越來越聽話了。要是嫌這個人纏太緊,就跟花姑娘坐同一輛馬車去。”
“沒關係。”春風依舊惜字如金,只以為華遙是擔心她不知該用什麼心情去面對明月光,為了證明自己並沒有他想象得那麼沒用,她還硬擠出個絢爛笑容。
幾家歡喜幾家愁,是亙古不變的定律。華遙樂了,明月光的好心情自然就崩落了。沒等他開口吼春風,司雲宿歸置好一切又折了回來,漠然地推開華遙,鑽進馬車裡,好似所有人都是透明的,就只衝著她家少主交待道:“差不多,可以啟程了。”
一句話無形中化解兩個男人間的硝煙暗湧,華遙撇了撇嘴離開,仍記得大局為重。
明月光的視線卻始終緊鎖在春風身上,她看起來有些憔悴,該是昨夜沒睡好,想來也是,經歷了那麼多事怎麼酣眠?只是!沒睡好就可以給他臉色看麼?雖說女人偶爾對著自家男人耍耍小性子是正常行為,她就不能用撒嬌的方式來表現麼?!
“少主,該換藥了。”雲宿忍不住微微提高嗓音,若是再不喚回少主的神,恐怕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換什麼藥?”他死凝著春風,想也沒想地問。
“你手上的傷,該換藥了。”話音又提高了幾分。
這回總算讓明月光扯迴心神,看向雲宿,將那隻始終背在身後的右手伸了出來,輕應了聲,“嗯。”
雲宿湊近了他幾分,小心翼翼地拉過他的手,慢悠悠地將纏在那隻手上的層層繃帶褪去,曝露在眼前的是他血肉有些模糊的掌心,掌紋已被劍痕覆蓋得難以看清,她心頭一揪,禁不住忘了身份地責怪道:“少主以為自己刀槍不入麼?那種敢以下犯上的人有什麼好留情的,殺了他還爽快些呢。”
“我從不對自己人下手。”他提了提嘴角,強忍著掌心刺痛,硬是讓表情看起來無波無瀾。
——我從不對自己人下手。
這話飄進了神情呆滯的春風耳中,她沒回神,像是在活在一個人的世界裡般,自己跟自己對話,自己幫自己整理著心事。打心底裡是不願相信會說出“從不對自己人下手”的少主,竟然是那一條條人命背後的罪魁禍首。即使那個黑衣人清清楚楚地說出了“少主”,春風也寧願覺得那是一場陰謀。
即便退開一萬步,當真有這事,她也不想去理會誰對誰錯。至於那藥裡的毒?春風更是不想去懷疑,這生為他而來,即使死於他手,也不過是飲鴆止渴。更何況,她沒由來地信著他,信他不會對自己下手。
才發現,原來情愛無關乎理智,更像是一種盲目的信仰。
她氣得只是他的沉默,什麼都不說。找畫的目的,隱隱可見的天下硝煙,這些都是旁人口中得知的,而明月光似乎總覺得她是個局外人,什麼都不必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