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案板的好肉。
於是尚未接觸到那所謂的長蛇陣,便退了回來,一邊喃喃“兵力絕對懸殊,兵力絕對懸殊”,一邊把眼光投向世勣,巴巴地從眼珠到眼白全是期盼。
徐世勣手一攤,坦坦白白地:“我不認得這玩意兒,連名都沒聽過,大家考慮一下是開山路還是挖地道吧,哪條容易逃命用哪條。”
攤在椅子上一直默不作聲的程咬金開口:“想走就能走麼?俺之前遇著羅兄弟,那就怎麼也逃不掉。”
一言驚醒夢中人,這回秦瓊倒完全清醒了,瞥一眼徐世勣,發現他突然之間似乎也換了個人,嘴角含笑,連連拍手:“是了,是了,還有士信。”
單雄信不明白:“那小子破得了這陣?”
徐世勣飛提起筆,“我好歹曾經遊蕩在大隋朝的官場上,沒見過士信演陣也聽過士信破兵。再說,他的本事,秦兄最清楚不是嗎?”
雄信看向秦瓊。他其實從來沒跟羅士信正面打過架,所以也從來沒有仔細看過聞名天下的羅家槍,更重要的是,即使羅家槍真的像傳聞中那樣可怕,這個小孩使的就是那個羅家的羅家槍嗎?就算是,它的威力只怕也不是小孩子能夠舞弄出來的,他太年輕,太冷傲,會比自己這幫人厲害?
秦瓊卻是曾真正領過兵的人,因此他很清楚沙場的無情和殘酷,他不知道那孩子遇到他之前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可他永遠記得他們死裡逃生那一刻那孩子閃亮堅毅的目光,以及後來夜夜不滅的燭火。這幼獸衝破槍林箭雨逍遙自在唯我獨尊地活到了現在,他所具有的才能已經不止是驚人,簡直到了可怕的地步。
所以,當瓦崗山腳下喧騰起來的時候,諸如雄信之流也許還抱著看戲的態度,但秦瓊心中,已然磐石落地。
只是,還有那麼一點揣度。
將沉未沉的夕陽,渲染出西邊最後的菊紅。
黃昏魅影裡,看不清來人的樣貌和身影,看得見的,只有閃動的槍尖的光芒,時而像陽光一樣耀眼,轉成沒有罅隙的光圈,時而閃動成滿天的繁星,星光所到之處都伴著紛亂的血光。
一個人,僅僅一個人,就攪得瓦崗山下血流成河。
楊林的千軍萬馬在他面前猶如螻蟻。你說隋軍如海浪,他就是掀動海浪的颶風,風眼裡頭最是平靜,周圍的全數粉身碎骨。
晚霞漫天。
楊林眼裡有著驚愕,幾次想呼喚什麼卻最終開不了口。
那人卻看也不看他。
一柱香後。
鳴金收兵。退。
單雄信已經張大了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徐世勣程咬金呵呵直笑,士兵們紛紛退後,眼裡含著遮掩不住的敬畏。
士信來到秦瓊跟前,站定。他的身後,是長長一條血路。
秦瓊的腦中一片空白。他分不清眼前穿著黑衣戴著面具長髮飛揚全身是血的男人到底是神還是魔,也弄不明白自己方才所見的是戰鬥還是屠殺。
縱然曾經並肩沙場,力敵千軍,卻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計程車信。
男人取下面具,依然還是他熟悉的斜飛的眉宇上揚的雋眼挺秀的鼻樑,連傲慢的眼神中間那份淺淡的幾近不察的溫和也還是和那時一模一樣。
浴血的修羅同時是盛開在血色中的絕世奇葩。
有多危險就有多美麗。
接下來是死一般沉寂的夜。
城下在清理戰場,黃沙成了紅土,沒有人能在心驚膽戰之餘還有交談的氣力;寨裡設了接風宴,排場很大,卻不熱鬧,沒有人勸酒,所有人的回憶都還停留在剛結束的刀光劍影中,橫飛的血肉,此起彼伏的哀號,昏天暗地。
只那一個人,換了身月白衣衫,端坐上席,氣度庸容,舉止優雅,笑容清淺,尋不著片刻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