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戰事留下的分毫痕跡。
平靜至斯。
那般的廝殺,必是已經司空見慣,不然何來這般的氣定神閒!眾人如是想。
一片沉悶中,秦瓊終於開口:“士信,剛才下手,是否太過不留餘地?”
士信眉一揚,“大哥還不瞭解我麼,我留幾分餘地,手下兒郎便可能多死幾分。況且他們若是怕了,自然會軟下來,躲開去……”
眾人面面相覷。
幾句話,說的是他們從不曾見過的殘酷。
暴政之下民生多艱,然而唯有戰場之上,生命如此低賤,屍橫遍野之際卻是敵人與朋友的血混跡一處,手一軟,斷送的便可能是最親近的戰友。
戰以立威,為的是不戰而勝。
暴虐地對待生命,竟是為了更多地保全生命。
當瓦崗這邊轉危為安的同時,李密所率三萬義軍已復據回洛倉,但隋廷東都守軍多達二十餘萬,城防十分堅固,於是決定大修營塹,以逼東都。其間隋光祿大夫段達等出兵7萬拒戰,雙方在回洛倉北交戰,段達等敗走。
“先生,在寫什麼呢?”安逝掀起廳簾,正巧看見祖君彥對著紙輕輕吹墨。
祖君彥抬頭笑道:“魏公說要向各郡縣釋出討隋檄文,以壯聲威。”
“已經寫好了?”
“差不多了,還多虧魏參軍幫忙啊!”
安逝這才注意到一旁書架後坐著的人影:“原來魏叔叔也在。”
魏徵身形十分瘦削,直鼻樑,眼中透出一股堅毅明亮之光,道:“回洛倉再次奪回,讓人振奮。不過我相信,祖記室這篇檄文一出,造成的效果,恐怕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快讓我看看。”安逝拿過檄文:“喔,足足列了隋煬帝十大罪狀!紊亂天倫,謀奪東宮,弒父篡位;逼妹欺母,迫奸父妃,行同禽獸;荒淫無度,不理朝政;大興土木,虐民無已;橫徵暴斂,政煩賦重;巡行忘返,民不堪命;窮兵黷武,兵役無期;妒賢嫉能,濫殺朝臣;政以賄成,寵信奸臣;言而無信,有功不賞……嘖嘖嘖嘖,文帝為他創下的大片江山,他能搞成這樣,也夠強的……”
“昏庸之君,愧對先祖!”
“對,對。”安逝本來還想說煬帝其實也並非全然不堪,但看看魏徵的樣子,馬上轉換態度:“寫得好!寫得好!要是我是那些隋軍,看到自己效忠的是這樣一個皇帝,還不羞愧至死?”
“姑娘先別誇讚,快說說有無要改之處。”祖君彥摸摸下巴一縷山羊鬍,謙問。
魏徵點頭:“此文辭鋒銳利,氣勢磅礴,卻總感覺少了點什麼——也可以這樣說,就像一位美人,整體都很美,可卻缺乏讓人過目難忘、印象深刻的特徵。”
安逝琢磨著,眼睛一亮:“呵呵——不如最後再加上一句,煬帝之惡,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怎麼樣?”
兩人同時一震,目光裡飽含驚喜震撼:“正是這句!”
從祖君彥處出來,已近黃昏。
記起翟讓約她過府吃晚飯,忙匆匆往司徒府走去。
熟門熟路的饒過花園,西廂,正要到達大廳的時候,忽見前面窗外立了個人影,正是李密。
咦,難道翟讓也一塊約了他?她暗想,上前要打招呼,隔了三步之遙時窗內傳出一個聲音:“天子就該自己做,怎麼能讓給別人呢?你要是不願意做,我就來做!”
她一驚,下意識的去看李密的臉色。果然李密面沉如水,偏過頭來看到她後,眉頭一皺,一言不發大步去了。
她呆立當場,腦中反應過來剛才那聲音應該是翟弘的。然後,聽到翟讓哈哈一笑:“大哥,我既已讓賢,你這話可就不能亂說了。萬一傳到魏公那裡,豈不又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