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一個修長的身影立在巨巖之上,遙遙是半被雪覆的萬里黃沙。
他伸出手去,雪花落入掌中,很快被手心的溫度融化,成為一粒雪珠。
雪花是六瓣的。腦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卻不記得是誰對他這樣說過。
大朵大朵的潔白很快落滿他的雙肩,他輕輕一抖,望向身前巨巖罅隙。
那裡,生著長長尾尖的淡綠色葉子柔軟舒展,沒有花,只頂端微凹,層層托起一穗狀物。
闞陵槍尖一挑,正要將那風中娉婷的天香豆蔻帶出,突聞腦後風聲尖銳,偏頭一閃。
一抹紫影貼面而過。
他迅速望向來人,怔了一怔。
男子一襲蘭衣,手持紫簫,面龐清潤,神情卻冷冽。似乎……有些眼熟。
如晦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中的銀槍:“閣下是——”
闞陵一指天香豆蔻:“你的功夫不錯。不過,它是我的。”
手中紫簫轉了一圈,如晦道:“若我猜得不錯,閣下姓闞名陵,是否?”
闞陵挑一挑眉,感覺眼前人剛才還籠罩全身的迫人氣勢漸漸消散,變得柔和起來。
“我認識袁天綱袁先生,呃,曾見過將軍重傷昏迷時的模樣。”
“你我過去相識?”
“算吧。”
“我見過你一面。”闞陵微揚起臉,側面漂亮得讓人驚歎。
如晦笑:“是。”
他撇了撇嘴。
如晦眼睛掃過天香:“將軍一定要得到它麼?”
“嗯。”
“我有一個很重要的人受了傷,一定要它來救命。”
“我也有一個朋友等了它三年,沒有它,一樣去死。”
“那麼將軍,”如晦直視他:“你那個朋友,非救不可麼?”
“是。”
“不救她會良心不安?或是一輩子愧疚?”
“看來你已經知道她是誰。”闞陵這話十分肯定。這個人既然知道他曾經昏迷不醒,必然也知是誰救了他。
如晦深深嘆氣:“如果救了她能讓將軍好過一些的話,那我……便不與將軍爭了。”
“嗯?”
“我走了。”他略一拱手,就要告辭。
“等一下。”闞陵忍不住喚。
青年回頭。
“你那個很重要的人呢?未免太乾脆了吧!”
如晦沒想到他會有此一問,不由笑笑,隔半刻才答:“我那個很重要的人——她會希望我這麼做的。”
“要是死了呢?”不知怎麼的,他就是想問到底。
如晦放低了聲音,如縹緲的山霧:“在遇見她以前,我的夢想,是很實際的。因為實際,所以易得,慢慢變得無趣……她若死了,有心願的話我便儘量幫她達成,若是沒有——”
“你待怎樣?”
如晦忽而看住他,目光含義不明:“將軍……你曾經讓我很痛恨,直到現在,她依然如此痛苦……這株天香,並不是我讓與將軍的,明白麼?”
闞陵揉一揉額頭。
視線中蘭衣身影越出幾步,又停下來:“將軍,看在我拱手相送的份上,可否答應一個要求?”
“說說看。”
“請將軍離開長安,越遠越好。”
闞陵心中一震。他的話與杜伏威給自己的遺書……怎麼那麼想像?
如晦見他不答,續道:“其實這是為了將軍著想。但願後會……無期。”
“殿下,他已經在偏殿跪了一天一夜了,要不——”
建成放下筆,看內侍一眼,內侍慌忙不再哼聲。
不緊不慢將民部呈上的這幾個月全國稅賦的表單複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