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如白玉般的臉上停了一會,仍然不太滿意。他沉吟片刻,終於從自己的電腦包內側掏出什麼。
在昏暗月光和極遠處的燈火照射下,宛雲看到馮簡掌中多了個巴掌大小的物品。隨著馮簡手在某處按了一下,一把刀鋒霍然出鞘。刀面並不如何明亮,反而奇異地呈現黑色,似乎鈍然而並不鋒利。
馮簡再掏出自己的一張名片,雙手捏著紙片兩端往刀鋒上輕輕一碰,名片頓變兩半,飄落到兩人腳下。
宛雲向來識貨,此刻不由輕嘆:“真鋒利!”隨口問,“你怎麼隨身帶著這種東西?”
馮簡淡淡道:“習慣了,身上必須帶點尖的東西,比較方便。”彎腰把自己的名片撿起來,撕成粉碎,抬手把刀遞給她,“這刀你拿著。”
☆、6。4
宛雲愣住,卻不肯接,只輕聲道:“你謹慎過多,我們不過借宿而已……”
馮簡已經不耐煩起來,譏諷道:“不是給你防身,待會我們打劫用的。”
宛雲再一愣,他便把刀順勢塞到她的手裡。
“平時不要亮出來,做什麼削蘋果剔指甲的事。但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要記得拿出來用。”馮簡皺眉說,“你大概不會用刀,沒關係,這把刀足夠鋒利,能保護你自己。記住,即使對方已經倒下,但在你同伴來之前,你的刀尖都要一直對準對方——懂?”
馮簡本來想說握著刀時最好往關鍵地位刺,手不要顫抖,臨了覺得不切實際才改了口。這種安全意識,溫室裡的花朵估計拆碎了都不會有。
宛雲依舊睜著大眼睛望著他,也不知道把自己話聽沒聽明白。過了會她才說:“懂了,但待會我們從哪家開始劫起?”
馮簡面無表情地和她擦肩而過,提著箱子繼續往前走。
宛雲微笑追上,此刻,兩人終於並肩同行。
“這刀買下來的時候,很貴吧?”她試探地問。
馮簡冷哼一聲:“看你怎麼形容,至少買它的時候,我是心甘情願地掏錢。”
宛雲掂量著手裡沉甸甸的小刀,這大概是她所收到過最特殊的禮物,但再貴重的禮物,她的個性也是不太在乎。宛雲方才略感怔忡的,只是方才囑咐那些話時馮簡的口吻。
很平和,很平穩,無甚起伏,就像他送來的那把古怪小刀的外觀,不是鋒利,不是狠辣,但有種明顯到壓制一切的力量,難以形容,彷彿刺中目標後對方才能不可置信地看著傷口,下一秒徹底倒地。
早在馮簡觀察她之前,宛雲也在觀察馮簡,她的眼光自然比馮簡要高明很多。男人雖然總習慣性地面無表情,平日裡陰沉表情居多,但並非深沉內斂的城府之人。他習慣把任何事情都視作交易,很講究效率,自私自利,只願意為利益忍耐、務實到讓人討厭——
擁有以上缺點的馮簡,出乎意料是個很自然的人。
從底層拼搏的人容易走兩個極端,極端奢侈,亦或極端吝嗇。馮簡偏向後者,但明顯又是特殊。
他只是在抗拒。
馮簡認為曾經的窮困不是有損自尊的事情,他認為錢不應該隨便揮霍,他認為沒必要把錢投入到無聊的衣著打扮,他認為適可而止的花費便足夠——無論賺多賺少,無論他此刻是窮小子還是億萬富翁,這個男人的生活方式依舊是剋制簡單而稍稍帶些隨性。
積攢金錢只是充分享受孤獨而有回報的過程,但無論是如今的金錢,曾經的生活,甚至到未來的權利,似乎都沒有強大到足矣改變馮簡的地步。
宛雲記得十年前,有人幫自己擋下熱湯。四目對望,那不該是一名侍者看著顧客的目光。微微嘲諷,漫不經心,洞若觀火,全無尊敬,隨即再放開她。明明是她的過失,他卻沉默承擔。
十年後,那名侍者的境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