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還不如她。
“走啦,吃飯了。”靈兒被他怔怔的看了半天,有些發窘,拉了他一下,“吃完了飯,替我看看我練的天人決對不對——嘻,這一年你被封住了內息不能練武,我卻是天天在努力——說不定等謝姐姐他們回來的時候,我已經不比你差多少啦!”
方之玠微微笑了笑,抬起眼角——這個二十歲的少年,平日裡也不是不苟言笑,但是無論如何笑、眼底裡總是帶著一絲陰鬱,然而此刻、他的笑容卻是明淨的:“小丫頭,我又怎麼會輸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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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細雨,又是深秋,又是重陽。
湛碧樓上看出去,外面秋色連波,煙雨空朦,水雲疏柳。
繫馬垂楊,煙雨中,兩位客人風塵僕僕的走上樓來。小二將上樓的客人迎入座中,覺得似乎有些面熟,不覺多看了兩眼。然而只見其中的女子帶著面紗,辨不清容貌。
“一盒梅花酥,半籠松針湯包。再來幾個熱菜……龍井蝦仁,荷葉蒸肉,蝦子冬筍,魚頭豆腐……嗯,最後來一個蓴菜鱸魚羹。”熟極而流的報出了一堆菜名,帶著面紗的女子掠了掠鬢髮,才想起問對面的男子,“對了,沈洵,你要點什麼?”
“一壺明前龍井。”在她對面落座的白衣男子對著小二點點頭,只加了一句。
小二記下了菜名,彎腰再問:“兩位客官,可要聽什麼曲兒?咱們湛碧樓上……”
“珠簾秀還在這兒唱麼?”女子果然是個熟客,不等他說完就介面道,“不知這一年來她又有什麼好曲兒——只管撿她最拿手的,站在簾外面唱來便是。”
小二唱了一聲喏,便退了下去。
“一回來就點那麼多菜,胃口不錯啊。”待得小二退下,沈洵笑了起來,看向面前的素衣女子,“小謝,這次我們真是離開得太久了,要把一年多沒吃的都補回來。”
“嗯,不過——誰付帳?”謝鴻影笑了起來,拍拍桌上的劍,“要不要再比劍來定?”
“人家還在開門做生意,不怕嚇著客人。”沈洵淡淡的笑,然而眼睛看著簷外雨滴,眼底裡也有微微倦意,“為什麼我們每次來這裡、都會下雨?居然就十幾年轉眼過去……”
“一回中原,就感慨諸多——雪山大漠時那種豪情哪兒去了?”素衣女子眼裡陡然也有蕭瑟的意味,卻勉強笑笑。她已年近三十,笑的時候眼角已經有了細微的痕跡:“嚴老伯他們只怕等了我們很久了。快些吃完,我們去鼎劍閣把藥送給小玠,也算是功德圓滿。”
“那以後,便去五湖泛舟,找藥消了你臉上的疤痕。”沈洵笑了起來,給謝鴻影和自己倒了兩杯龍井,聽著外面的雨聲,“聽說嚴老伯年末也要歸隱了——大家都別管這糾纏來去的武林恩怨,一起嘯傲山林去罷。”
“別動。”抬頭的剎那,卻聽得耳畔女子輕輕叫了一聲,然後鬢邊微微一痛。
“你看,都有白髮了。”抬起頭來,看見謝鴻影正看著手裡一根半白的青絲,低嘆,“真的,我們得加緊把要做的事交待完,然後去過想要的生活——這一生、真是如白駒過隙啊。每年不過來這裡聽聽雨,不知不覺就十幾年過去……”
“看看,還說我感慨良多。”沈洵笑了一下,將她手中的白髮奪了,扔出窗外。
“少年聽雨歌樓上……”兩人還正待說什麼,陡然間一縷清歌從外間簾底泛起。那聲音雖然是女子,竟毫無柔媚之感,遒勁滄然,轉折之處隱隱有金石之音。
“一年多不見,珠簾秀居然唱腔變化如此?”低低脫口詫異了一聲,然而聽得那歌聲,謝鴻影的心居然在剎那間就沉靜下去,喧鬧的外物陡然已經不存在,耳邊只有簷外雨聲滴落。沈洵也聽見了那歌聲,忽然間,心底不知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