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瞬間,那一個瞬間,你有幸體會到那種靈魂出竅的喜悅。但是,我懷疑它們會比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更重要。”他把手伸到船外,用手指撥弄著溪水。你在這裡長大真幸運。”“哎,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這樣認為。我九歲的時候就開始不喜歡這個地方了。老實說,我還是這次回來才重新愛上它的。”他將身體又向前傾了傾。“你九歲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你介意我這樣問你嗎?”“我的父親在一次漁船失火中死掉了。是油罐爆炸。人們說,他菸斗中飛出的火星引起了爆炸。”我閉上眼睛,我很想告訴他,我的父親曾經多麼疼愛我,當他去世的時候,我的整個童年好像都垮掉了。“從那以後,海島對我來說就改變了模樣。它變成了一個幾乎令人窒息的地方。”我補充了一句。我坐在船上,無意識地抬起手來,觸控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那裡是牧師用聖灰畫十字的地方。我感覺那地方像一個死點。“而且,我的母親,”我繼續說道,“她變了。她過去很有生活樂趣,很正常,但是,父親死後,她對宗教的信仰變成了一種痴迷。好像她也離開了我們。”他沒有說,噢,對不起,太可怕了,或者人們通常說的那些敷衍了事的話,但是,我看到他眼裡充滿了悲哀。彷彿他心中一個憂傷的角落,認出了我心中同樣憂傷的角落。我記得自己當時很想知道,的生活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個陰影從頭頂上掠過,我抬起頭來,看到一隻蒼鷺嘴上叼著一條蠕動的小魚。蒼鷺的影子游移到船的正上方,從我們兩人中間穿過。“問題是,菸斗是我送給他的父親節禮物。所以,我一直感到——”我一時語塞。“好像事故是你造成的。”他替我把話說完了。我點了點頭。“滑稽的是,那天我在母親的抽屜裡找到了那個菸斗。菸斗一直在她那裡。”我乾笑一聲,空氣中響起了一個細微、苦澀的聲音。我不想進一步談論我父親的死和它的後果——我心中那個無法填補的空洞和長期以來母親日漸加深的頹廢狀態。我想讓我們再回到幾分鐘前,繼續討論藝術,討論永恆。我忽然一時衝動,想向他打聽多米尼克神父,以及他對他的印象,但是,我把這念頭也打消了。我在座位上挪了挪身子,把一條腿壓在自己的身體下面。“告訴我,”我說,你在這裡多久了?”他沒有馬上回答我。我突然改變了話題,使他有些不知所措。“四年零七個月,”他終於說道,我將在六月份最後宣誓。”“你的意思是說,你還沒有最後宣誓嗎?”“我現在是他們所說的‘簡願’修士。你做兩年新徒,三年‘簡願’修士,然後,你決定是否永久待下去。”那麼,你將做出決定了。這些話在我心中引起了很大的騷動。我望著風掀起他的短髮。我震驚地意識到,這一切是多麼自然,我的內心多麼平靜,我們被包圍在一個小世界裡,這個世界同亞特蘭大的那個生活毫無關聯,同休毫無關聯。事實上,我正坐在這裡,設想未來同這個男人在一起的生活。“你以前是做什麼的?”我問道。“我是一名律師。”他說道,瞬息之間,我在他身上察覺到的鎮定自若全部呈現在他的聲音裡,在他眼中透出的強烈光芒中,在他從座位上有力地挺直了腰板的舉動中。我突然感覺到,他過去的生活一定很重要,但是,他只說了那一句。“是什麼東西讓你放棄了那個生活而來到這裡的?”我問道。“我不敢肯定你是不是真的想知道。那是一個長長的、悲傷的故事。”“我已經把我的長長的、悲傷的故事告訴了你。”我雖然知道他生活中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幸事件,但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會那麼可怕。他告訴我,他曾經有一個妻子,名叫琳達,生著一頭漂亮的金髮,還有他們未出世的孩子,他把育嬰室漆成了南瓜的顏色,因為琳達從早到晚都想吃南瓜麵包。一輛卡車猛撞到她的汽車上,兩人一起死掉了。惠特當時正在家裡安裝嬰兒床。當他講到她們的時候,他的嗓音發生了明顯的變化,聲音變得異常低沉,我不得不探過身去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