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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灘上聚會。如果趕上雨天,她們就把野餐會改在雨後第一個晴朗的夜晚,然而,我記得有一年凱特等得不耐煩了,於是她支起了一個油布雨棚。在赫普吉巴跟母親和凱特搭上鉤之後,她也來參加“女孩野餐會”。然後,我一學會走路也跟來了。父親死後,她們馬上終止了這項活動。我仍然記得她們準備的盛餐:凱特的螃蟹蛋糕,赫普吉巴的香噴噴的拐腿約翰豆飯,好多好多的酒。母親通常會帶一些葡萄乾麵包布丁和一袋芝麻薄餅,這是為了芝麻的緣故,凱特在妊娠期間吃了好多這種餅乾,貝恩便因此得名了① 。每個人都有五一節禮物——通常是沐浴泡泡和露華濃牌指甲油——只許是鮮紅色的。然而,這並不是我喜歡這些聚會的原因。我喜歡它們的原因是:在每一年裡的那天晚上,母親、凱特和赫普吉巴都會蛻變成完全不同的生靈。吃過飯之後,她們用海灘上的浮木燃起一大堆篝火,我和貝恩坐在沙灘上的陰影裡望著她們跳舞。赫普吉巴敲起她的格勒手鼓,手鼓發出的聲音非常古老,你聽了一會兒便會覺得,那鼓聲正在從大地裡鼓漲出來,從大海中翻滾過來。凱特搖動一隻陳舊的小鈴鼓,①貝恩(Benne)英文有“芝麻”的意思。——編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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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節:美人魚椅子(25)

空氣中充滿了銀鈴聲。有的時候,她們像著了魔似的越舞越快,她們的身體在火光中抹出漆黑的影子。在最後一年的野餐會上,她們三個人穿著衣服走進海水裡,每人手上都拿著從母親的繡花毛衣上扯下來的一根毛線。我和貝恩讓腳趾尖踩在水邊上,央求跟她們一起進去,凱特說:“不行,這是我們的事情。你們待在後面。”她們向海裡走去,一直到冰冷的海水浸到她們的腰部,這時她們將三根毛線連結在一起。海浪朝她們湧過來,她們一邊尖聲叫喚著,一邊不斷地相互催促,快點啊。”我當時相信,現在仍然相信,那是她們在酒醉情濃、狂舞眩暈之際,靈機一動炮製出來的友情典禮。當然,還有母親碰巧脫線的毛衣。凱特將她們打起結的毛線拋進夜空中,拋進海浪裡,她們大笑起來。那是一種縱情誘人的笑聲,而且天真頑皮,就像孩子們在歡笑。當她們鼠竄回來的時候,赫普吉巴發現了這個蠵龜龜甲。她從水裡走出來,差點被它絆倒。她站在那裡,海浪湧過來,泡沫在她的腳邊纏繞,母親和凱特意猶未盡,還在咯咯地笑個不停。“比上嘴!”赫普吉巴改用格勒語說道,大家立刻安靜下來。“看大海給我們送來了什麼。”她說道,把龜甲從水裡拾起來,象牙色的龜甲光滑圓潤,滴著水珠,在夜空的襯托下顯得純潔無瑕。我相信,她們都認為那是一種徵兆。她們在海水中將生命聯絡在一起,一個蠵龜龜甲便奇蹟般地被衝到了她們的腳邊。在那之後的好長一段時間裡——年復一年——這個龜甲一直在她們中間傳來傳去。我記得它在我們家的壁爐架上擺一陣子,然後出現在凱特的書架上,或者在赫普吉巴的這個桌子上。它一定使她們回憶起那些夜晚,回憶起她們在毛線上系的繩結。此刻,我坐在門廊裡的搖椅上,用大拇指撫摸著多孔的龜甲,我回頭望了一眼那扇藍色的房門。赫普吉巴顯然不在家。我站起身來,將龜甲放回到桌子上,一時間彷彿覺得,這張桌子不僅僅是一段遙遠的童年回憶,它好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從十歲開始,我就知道自己會離開海島。在父親去世後的第一個聖灰星期三,當牧師的手觸到我的額頭,我便感到自己像鳳凰涅磐一般,從額頭上那一小抹灰燼中騰飛出來。我要離開這裡,我跟自己說。我要飛走。大學畢業之後,我很少回來,即使回來的時候,也抱著一種漠不關己的傲慢態度。我甚至沒有同休在這裡結婚。婚禮在亞特蘭大市一戶人家的後花園裡舉行,而那個人跟我們只是泛泛之交。我想起凱特曾經跟我開玩笑,說我把家鄉的淤泥灘都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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