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乳白色?在梳妝檯的中央,擺著母親的陶瓷聖母像,聖母讓胖乎乎的耶穌騎坐在自己的胯上,臉上流露出一副產後憂鬱症的表情。聖母像的旁邊是我父親在他的船上拍的一張照片。海水是深藍色的,在他的身後永遠地流動。我沒有去想母親在浴室門後是多麼安靜,我滿腦子想的都是,我又重新走進了她的生活,走進了這個房間,到她總在我心中攪起的矛盾漩渦中掙扎,那愛與憎的矛盾心理。我仔細察看她床頭櫃上擺放的東西:她已經用舊了的紅色玫瑰念珠、兩瓶處方藥、一卷紗布、膠帶、剪刀和一個數字鍾。我意識到,自己正在尋找那個蛋黃醬瓶子。它不在房間裡。“母親?”我敲了敲浴室的門。裡面傳來一陣可怕的寂靜,然後,一絲淡淡、黏黏的焦慮從門後面滲透出來。我扭動門把手,走了進去。
窄小的浴室裡壓根沒有人。空空如也。我走進廚房——這個永遠一成不變的房間似乎已經魔術般的被固定住了,走進去就像無意中走進了五十年代。同一個開罐器掛在牆上、公雞主題的罐子、銅製茶壺、錫制面包盒子,還有放在木頭架子上的茶匙。掛在冰箱旁邊的壁鐘是一隻黑貓的樣子,鐘擺是搖動的貓尾巴。那是永垂不朽的卡通貓費利克斯。我希望看到母親正坐在富美家貼面餐桌前吃秋葵莢湯,但是,這個房間也是空蕩蕩的。我匆忙穿過飯廳,檢視了另外兩間臥室——邁克和我的老房間。赫普吉巴在這裡的時候,她肯定還在家——那是,十分鐘之前?我回到廚房,想找赫普吉巴的電話號碼,但是,當我伸手拿電話的時候,我注意到後門半掩著。我抓起一隻手電筒,走到房後的臺階上,用手電筒的光束在後院裡掃來掃去。母親藍色浴袍上的腰帶繞成一團,丟在最下面的一級階梯上。我走下去,把它撿起來。風力已經加大。風把腰帶從我手中一下子颳走了。我望著腰帶抖動了一下,然後,飄舞著消失在黑暗中。她到哪裡去了?我記起迪伊五歲那年,在北湖商場裡,她不知什麼時候從我身邊溜走了。我驚慌極了,但是,隨即感到一陣近乎超自然的鎮靜,內心裡一個聲音告訴我,發現迪伊的唯一方法,就是像她一樣思考。我於是坐在一張長凳上,像迪伊一樣思考起來,然後,我徑直走到兒童鞋店,發現她在一堆“芝麻街”網球鞋中間,正試圖把伯特和厄尼穿到她的小腳丫上。我知道母親只喜歡一樣東西,像迪伊喜歡伯特和厄尼一樣。我找到了後院深處那條通往修道院的小徑。小徑雖然不長,但是,它蜿蜒穿過鬱郁成蔭的蠟香桃木、月桂樹和一叢叢露莓的殘藤老枝。修士們在修道院的院牆上砸開了一個粗糙的豁口,這樣,當母親過來給他們煮飯的時候,她就不用一路繞到正門才能進來。他們管那個豁口叫“奈爾的大門”。當然,母親覺得很受用。她起碼告訴了我五十次。我穿過豁口,喊著她的名字。我聽到一隻動物在灌木叢中發出沙沙聲響,隨後是一隻夜鶯的啼叫,然後,風停息了片刻,我聽到了遠處大海的洶湧澎湃——永無止息的打擊樂。母親用腳踩出了一條小徑,一直通到修道院和修士們住的屋舍之間的那條小路。我順著小徑朝前走去,不時地停下來呼喚她的名字,但是,風似乎把我的聲音迎面吹回來了。月亮已經升起來了,低低地掛在沼澤地的上空,宛如一個美輪美奐、清澈透明的圓盤。當我看到修道院後面的時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