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裡。
那縊痕是白練所致,並不十分明顯,她猶豫了片刻,皺眉沉思,稍後像是已作出了什麼決定,重新將蓮貴妃的衣領解開,仔細地看了下去。
縊痕延伸,交與頸後!而在這道略呈鬱椒色的縊痕旁邊,尚有一道青白色幾乎不見血蔭的痕跡。卿塵猛然震動,這絕不可能是懸樑自盡留下的,分明是有人從後面勒緊了白練,然後為造成自縊的假象,又設法將人空懸,才會有這樣兩道不同的縊痕。
她幾乎無法相信眼前這個推測,一時間呆立在當場,直到玉棺越發冰冷的寒氣使她覺得有些受不住,她才微微顫著手將蓮貴妃的衣衫整理好。她扶著玉棺強壓下心中震駭,眸中逐漸浮起冷冷寒意。是他殺,這些日子她一直想不通蓮貴妃怎會因殷皇后幾句斥責而尋短見,這一切竟都是有人在謀劃。
是殷家嗎?她心中立刻掠過了這樣的想法,隨即便自己予以了否定。她所認識的夜天湛雖有他的謀略與果決,卻絕不會用這樣的法子奪取軍權。雖然殷家有可能從中作梗,但自從出了雁涼的事情,夜天湛真正發了狠意。冥衣樓暗中得到的訊息,夜天湛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整飭了殷家。面對他的絕然,就連殷皇后都未敢幹涉,這次邵休兵等幾員大將被順利懲處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譽滿京華的湛王仍舊翩翩文雅,但他溫和背後那把銳利的劍已然出鞘,他首先面對的不是咄咄逼人的對手,而是已不堪重用的腐朽仕族、高楣閥門。就連夜天凌亦對此暗中讚佩,畢竟,這一棵盤根錯節的大樹,不是所有人都有膽魄和能力如此處理,更何況稍不留神便會反累自身。夜天湛幾乎以完美的手段做到了這一點,目前的殷家、靳家以及衛家正一步步握在他收緊的掌心,逐漸容不得他們有半分掙扎。
如果不是湛王這邊的人,那麼又會是誰?是什麼人竟會用如此狠絕的手段,他們又為什麼會選擇對蓮貴妃下手?
卿塵秀眉微攢,原本奉命留在蓮池宮的冥魘自出事之日就失去了蹤跡,冥衣樓多方尋找,卻至今不見訊息。冥衣樓要找的人居然石沉大海,這本就是極不尋常的事,何況這個人是冥魘。
蓮貴妃薨,生生阻攔了夜天凌平靖西北的步伐,更讓夜天凌與殷家甚至湛王之間再添新恨。這是坐山觀虎鬥的佈局,卿塵暗自想著,卻又隱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只是除此之外,她找不出有人要殺蓮貴妃的動機。最重要的是,是什麼人會這樣清楚蓮貴妃對夜天凌意味著什麼?
四周寒意越來越重,卿塵逐漸覺得冷得厲害,於是快步往外走去。一出殿外,便見夜天凌揹著身子站在臺階的最高處,天空中烏雲壓得格外低,他孤獨地站在那灰色的蒼穹之下,單衣蕭索,一身的清冷。
冷風推著雲層緩緩移動,幾絲殘花捲過,零星仍見點點雨絲。
夜天凌聽到了卿塵的腳步聲,卻沒有回頭,他一動不動地凝望著那毫無色澤的天穹,眼中是一脈深不見底冰封的孤寂。
“四哥。”
風微過,涼意透骨,卿塵聽到夜天凌用一種緩慢而蒼涼的聲音說道:“師父、十一弟、母妃,他們都走了,近者去,親者離,孤絕獨以終,這是孤星蔽日,天合無雙呢。”
卿塵心頭似是被一把尖利的匕首抵住,泛起隱痛刺骨。她上前一步,緊緊握住夜天凌的手,用力將他整個人扳過來面對著她:“不是!什麼孤星蔽日,都是胡說的。四哥,你還有我。我不信這天命,只要我還在你身邊,你就不是什麼孤星!”
夜天凌眸中深深淺淺,是難以名述的哀傷,更有一絲複雜的感情不期然流露出來。他輕輕地將卿塵擁入懷中,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聲音暗啞:“母妃一點兒也不留戀這個世界,她這次是真的不要我了,清兒,我只有你了。”
卿塵只覺得他渾身冰冷,沒有一絲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