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上下沒有一件多餘的裝飾物,大有出世超俗,一塵不染之概。和她媽媽構成了強烈的對比。這一比倒更加突出了她的自然美,就像一朵乍開的蓮花一樣,是靠她自身的清新美妙來使人讚賞的。
這一行四個出眾的女人,從那當時最流行的小汽車上一下來,立刻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人們幾乎都自動地停下腳步,向她們望著。誰也不認識這是哪家的寶眷?何方的貴客?兩個掛著紅布條的朝鮮族“接待員”也不認識,但是他們躬著身子跑過來了。他們既沒顧得上看請帖也沒要招待券(這在進門前是要向守衛者出示的,冬梅她們忘了),就一旁一個同時向大轉門一伸手,躬著身子說:“請,請,請!”
這時路上的行人都站住了,正往大轉門裡進的人也都向旁邊一閃,讓開了一條道。這讓道的人群中還有幾個昂首闊步的日本軍人和穿著禮服的中國漢奸,他們一方面不知道來者確係何人?另方面也真被這迎面而來的照人容光給吸引得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腳步。這一來連站在門旁的日本憲兵和偽滿警察都舉手敬禮,兩名高大的守門白俄也躬下了腰身。於是盧家母女一行四人就這樣被迎進了大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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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這自動形成的“歡迎儀式”也影響到門裡,不少人擁向前邊要看看來者何人?葛翠芳是經過大陣勢的人,當年盧運啟在省長任上舉行隆重一些集會的時候,總是她以省長夫人的面目出面接待那些達官顯宦和外國領事夫人的,連春蘭和冬梅也都是見過大世面的姑娘。至於盧淑娟向來都是落落大方,從不羞羞澀澀的。所以當人們圍過來的時候,她們仍然從容不迫地向前走著。正當她們要往左拐,走進劇場的時候,忽然從人群后邊衝出一個人來,這人身材瘦小,刀條臉,一撮黑色塞鼻胡,配上那純東洋式的瘦小西裝,真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是人還是“鬼”?他一露面,就向葛翠芳深深施了一禮,又向盧淑娟微微鞠了一躬說:“夫人、小姐,你們前來怎麼也不通知一下,好去接你們。”說到這裡,他忽然瞥見那個掛紅布條的朝鮮族“接待員”還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便把小眼睛一瞪,張口罵道,“巴嘎!盧夫人和小姐光臨怎麼不馬L 通報!”。
那個倒黴的傢伙馬上把兩腿一併,來了一個純軍人的立正姿勢,畢恭畢敬地說:“是,何廳長,卑職正要找廳長報告,您就……”
被稱作廳長的何二鬼子何佔鰲把手一揮說:“別囉嗦了!”然後轉過臉來,馬上換上一副笑模樣說:“請太太、小姐到待客廳裡休息一下,那裡有茶點。我再去找海超兄過來相見。”他所說的海超就是特務頭子葛明禮,海超是他的字。
葛翠芳客氣地點點頭說:“謝謝。現在馬上就要開演了,還是先看戲吧。”
正說著,開演的鈴聲響了,周圍的人都紛紛往劇場裡走去。
何佔鰲也忙把手往劇場人口處一比說:“好,夫人和小姐先看戲。今天因為來賓當中老年貴客比較多,所以按照西洋習慣,戲演到當中加休息,那時再請夫人、小姐到待客廳休息。”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劇場人口。這時人口處的紫色絲絨門帷已經放下來,守門的侍者忙把門帷高高挑起,何佔鰲將盧家一行四人引進去。
劇場裡場燈剛剛熄滅,大幕還沒拉開,裡面黑洞洞的。“照座的”亮著手電筒走過來,冬梅剛要把招待券交給她,請她給找座號。何佔鰲忙揮了揮手,對“照座的”輕輕說了聲“貴賓座”,“照座的”應了一聲“是”,就用手電筒的光柱指引著,向前面走去。盧家四個人緊緊跟著,又在光柱的指示下,四人落了座。何佔鰲和“照座的”一同悄悄退回去了。
大幕拉開了。藉著臺上的燈光,盧家母女才看清她們是被安排到第四排偏左一點的座位上。除了旁邊還有一個空座外,身前身後已經是座無虛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