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往還,翅尖擦過樹梢的細碎微響。
半晌,狂暴的大笑突然響起,驚起宿鳥無數,撲啦啦衝上星光閃爍的夜空。
笑聲裡,朱高煦似是好笑得不能自抑,連話也說不完全:“好好……好大的口氣……哈哈……哈哈哈哈……就憑你?”
說到最後三個字,他的笑聲忽然收了,語調一變為狠厲冷靜,幽幽的看著我,月色下雪白的牙齒閃著猙獰的光,望去猶如待噬的餓狼。
我絲毫不懼,靜靜道:“對,就憑我,夠了。”
他偏了偏頭,仔細看了我半晌,似在琢磨我的言語神情,良久,扯起嘴角:“狂言誑語我聽的多了,一概笑話論之,不過今天我倒覺得,以你的穩沉冷狠,未必是玩笑呢……”
陰陰一笑:“既然不能小覷你,那麼,我不如現在就殺了你!”
喝聲裡,他身勢暴起:“本郡王不逞英雄,只有蠢材才會留下後患!”
我橫臂一挽,銀絲光芒暴漲,如幕般擋在朱高煦欲起的身形前:“朱高煦!聽見那邊的動靜否?護衛們已趕來,你要在眾目睽睽下,被人看見殺了你的姐姐,和你的表哥,魏國公之子徐景盛嗎?”
他身形一僵。
我冷笑:“你若殺了徐景盛,這個世子位,你也永遠別想了!”
宛如一語戳破了他膨脹的氣勢,朱高煦悻悻落地,烈火流射的目光死死盯著我:“……你這賤人!……”
我眼光一掠,已看見護衛們的身影出現在林外,疾聲道:“且看誰輸在最後!朱高煦,今日我若叫破你,不過最多換來你小小懲戒,我要的不是這個,我要留待日後,親眼看你的下場!”
手腕輕輕一抖,銀絲光芒閃回,重新纏繞上我的腕間,我對一直滿面驚震之色注視著我們的徐景盛微微點頭:“大恩不言謝,容圖後報!”
也不多留,轉身便走。
…
直到出了林子,我的冷汗才忽的一下冒出來,立時溼了全身,斷了的指骨的疼痛此時才被我省起,越發難耐,我靠在牆邊,咬咬牙,左手握住右手,手指用力,黑暗裡響起極細微的咯嚓輕響,被扭折的指骨已被我生生復了位。
頓時又是一身大汗,溼了我剛稍稍幹了些的裡衣。
舉袖拭了額間豆大汗珠,我喘息少頃,慢慢向流碧軒走去,儘量選了守衛單薄的僻角處走,我這副狼狽模樣,不想被人看見。
短短裡許路,直走了多半個時辰,其間汗水淋漓,腳步踉蹌,卻終究是到了流碧軒院門外。
算算時辰,沐昕也該醒來了,我深吸了口氣,再次淨了淨臉,將衣袖放下遮住手,又理順了微亂的頭髮,擺出微淡的笑容,抬步跨進了院內。
院內很安靜,靜到風定了,猶聽到花落的聲音,夜蟲依然在鳴,卻越發覺得這院子無限空幽。
然而卻是有人的。
那白衣少年就直直坐在院中石桌旁,神色平和,彷彿正靜靜看那青苔深院,聽那夜來長風,似是在微微思索,又似是什麼都沒想。
聽到腳步響,他抬起頭來,目光裡頓時流過驚喜之色,長身而起:“懷素,你終於回來了。”
我一笑,努力掩飾那份深入骨髓的疲倦:“你怎麼還沒回去休息。”
沐昕臉色比月色更蒼白,卻也在若無其事的淡淡微笑:“子時還未到呢。”
我微帶得意的掏出那個小包,對他晃了晃。
沐昕長眉一揚,不愧自幼有神童之稱,立即就猜了個明白:“千年鶴珠?”
他素來清冷,此時也不禁喜色上臉:“你從哪裡得來?”
似是突然想起什麼,喜色突然斂了,目光一沉,緊緊看著我:“剛才我醒來時,隱隱聽得有喧譁之聲,據說回鸞殿那邊出了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