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嫿全身僵硬,偏過頭,一動不動地躺著,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
朱佑樘的吻細密纏綿,彷彿她是世上最珍貴的寶貝,溫柔地吻著她光潔的額頭,小巧的鼻子,比花瓣還嬌嫩的櫻唇,精緻的鎖骨,一路蜿蜒而下。
他想讓她身上每一處都烙下屬於他的印記。
忽地,他似遭雷擊般僵住了,難以置信地望著她,眸底閃過一抹深深的受傷。
橘黃色燭火透過紗帷瀉進來,她躺在堆錦疊繡間,身上不著寸縷,白瓷般細膩光滑的肌膚竟泛起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那樣地刺目,那樣地譏諷。
她厭惡他的吻!!!
朱佑樘琉璃般璀璨的雙眸似燃盡的灰燼,剎時黯淡失色,唇邊噙著一抹苦澀的笑。僅一瞬間又恢復平日的溫潤清雅,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拉過錦被蓋在她身上,低聲說道:“睡吧。”
張嫿沒想到他竟這般輕易地放過自己,鬆了一口氣,胡亂地“嗯”了一聲,看也不敢看他一眼,側身面朝裡而睡,隔了片刻,耳畔響起輕微的悉悉索索的聲音,朱佑樘躺在她身邊,兩人之間隔著兩個人寬的距離,像一道天塹,明明觸手可及,卻無法跨過。
除了沉默還是沉默,就在張嫿以為他已經睡過去了,他忽開口說道:“我會等到你心甘情願的那天!”聲音低沉喑啞,透著幾分黯然。
她愣了愣,唇角慢慢揚起一抹自嘲的笑,不過是顆棋子而已,是否心甘情願重要麼?
次日醒來,朱佑樘早已離去,張嫿發了一會兒呆,坐起身,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寢衣披上,殿外的宮女聽到響動,忙端著金盆櫛巾進來,金蓮領著四名小宮女服侍她洗漱更衣。
收拾妥當,已將近卯時,張嫿忙命人傳了轎輦,攜著小環匆匆去仁壽宮向太后請安。太后一向不待見她,沒說幾句話,便讓她跪安了。
因皇后生性懦弱膽小,畏懼萬貴妃的威嚴,從不敢在她面前擺皇后的架子,藉口身子弱需要靜養,免去了所有人的請安,自然也包括萬貴妃。
張嫿從仁壽宮出來,因無需去坤寧宮向皇后請安,便沒有坐轎輦,沿著長街漫步而行。
前面不遠處花樹下俏生生地立著一名女子,著雪青色蟹爪菊暗紋上襖,醬紫色如意裙,髮髻上只點綴了幾枚素銀簪子,打扮得十分素淨。臉上雖未施任何脂粉,依然美得令人眩目,氣度嫻靜端莊,正是沈蘭曦。
張嫿又驚又喜,快步奔上前,像以前在延祺宮時那般撲進她懷裡,聲音透著難以抑制的興奮與激動:“姐姐!姐姐……”一滴晶瑩的淚珠卻從眼角悄然滑落。
這是沈蘭曦成為蘭貴人之後她們第一次見面。
沈蘭曦面色沉靜如水,輕輕地將她拉開,客氣而有禮地道:“太子妃,請自重。”
張嫿愣了愣,拉著她的手急切地說道:“姐姐,你怎麼了?我是嫿兒!”
沈蘭曦秀眉微蹙,不著痕跡地抽回手,臉上是客氣疏離的微笑:“太子妃慎言。嬪妾只是皇上身邊低賤的侍妾,太子妃身份尊貴,日後莫再把“姐姐”二字掛在嘴邊。”
張嫿似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胸口劇痛,臉色煞白,彷彿不認識般地盯著她,啞聲問道:“姐姐可是在怪我?”又急急地解釋道,“那日我以為太子在擁翠亭,以為你和太子在談心,所以才沒有去找你……”
沈蘭曦截道:“這都是嬪妾的命。嬪妾從未怨過任何人。太子妃也不必再理會這些往事。”
張嫿聽她一口一個“太子妃”,禮數週全,姿態謙卑,再也不似從前那個溫柔可親的姐姐沈蘭曦,心中大慟,聲音裡帶著一絲哭腔:“姐姐是要和我生分了麼?”
沈蘭曦皺眉道:“沒有什麼生分不生分。太子妃莫要壞了宮中的規距,嬪妾當不起“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