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空杯裡,他淡淡的說:“敗了就是死。”他說:“所以我保證,絕對沒有人會受傷的。”
“不能避免?”
“不能。”
“一定要決鬥?”
“一定。”
“難道你殺人,才會覺得快樂?”
白天羽沒有馬上回答這句話,他沉思了一會兒,才微微抬頭,看著藏花。
“有些事並不一定是為了快樂,你才會去做。”他悠悠的說:“人的一生中,總是會做一兩件勉強自己的事。”他說:“像你,現在不就在做勉強自己的事嗎?”他接著又說:“難道你一定要留在醉柳閣裡,才能活嗎?一離開醉柳閣就會死嗎?”
這回換藏花沉思了。
她緩緩的倒了杯酒,緩緩的舉杯,緩緩的喝下,再緩緩的放下杯子。
在做這些事時,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那片白茫茫的雨中。
她的眼中突然閃過一抹痛苦之色,可是白天羽沒有看見,因為此刻藏花正好背對著他。
也許是因為白天羽看不到,她的眼中才會閃出那抹痛苦之色。
她有什麼痛苦的秘密呢?
“或許你說得對。”藏花回過頭,看著掃天羽。“人的一生中,一定要做一兩件勉強自己的事。”
她突然用力甩了甩頭,然後舉杯:“來,乾一杯!”
杯子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三
唐朝時,高宗為其母文德皇后築大雁塔,名僧玄藏曾在此譯經,初建五層,做西域浮屠祠,後加建為七級,是為七級浮屠。
現在任飄伶就站在大雁塔下。
塔下沒有陰影。
因為今天沒有陽光,春雨中午過後就停了,太陽仍躲在烏雲後。
沒有陽光就沒有陰影。
雨珠停留在瓦簷邊,發出晶瑩的光芒,遠處有春蛙在鳴。
這是一個祥和的下午天。春風雖然料峭,可是對喝過酒的任飄伶來說,他一點都不覺得冷。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這塔下站了多久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對方才會來。
可是他都覺得無所謂,因為從小他本就在等待、忍耐中長大的。
他記得小時候有一次為了等一隻兔子爬出洞,在冰天雪地裡一等就兩天。
那時,他不能不等,不等就只有餓死。
沒有人再比他了解飢餓的痛苦。
所以只要有得吃的,他一定儘量吃,一點都不浪費。
他一生中最痛恨浪費食物的人,他認為這種人一定要將他送到冰天雪地裡去餓個五六天,他才會知道食物的可貴。
幸好現在他已不必再為飢餓而等待了。
他要等的人已經出現了。
白天羽仍穿著一身純白的衣裳,走在滿布汙泥的小路上,就彷彿是蓮花。
他遠遠的就看見任飄伶站在大雁塔下,遠遠的看過去,任飄伶就彷彿是自千古以來就塑在那兒的石像。
一看見塔下的任飄伶,白天羽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就更加清澈。
任飄伶第一眼就看見了白天羽那雙雪亮的眼睛和漆黑的眸子。
一看見白天羽出現在水平線時,任飄伶那黯淡無神的眼睛,就更加辯淡無神了。
白天羽終於走到大雁塔下,走到任飄伶面前,他靜靜的看著任飄伶。
任飄伶也在看著白天羽,看著他的眼神,看著他的臉色,看著他的樣子。
任飄伶靜靜的看了他半天,才開口:“你來了。”
“我來了。”
“你來晚了。”
“早晚都一樣。”白天羽說:“結局是不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