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真正的主人,此刻他最不希望見到的人!
東帝緩步入殿,風雨落於身後,在天地間形成一道細密的幕簾,不時反射出點點輕微的光芒。清俊的眸子微微一抬,他含笑掃視過去,那笑溫雅,卻遮不住眼底透心的冷,看向岄息時,竟讓這權勢熏天的權臣生生打了個寒顫。
岄息心中直沉下去,臉上卻早已轉出笑來:“夜雨天寒,王上該當心自己的身子,太后這裡一切安好,何勞您親自前來?”
子昊看住他,一聲輕笑:“岄息,你在害怕。”
岄息欠了欠身,也是一笑:“王上何出此言?”
子昊仰起頭,微微細起眼眸,似乎在欣賞高懸於一旁青銅燈上精美的花紋,削薄的唇角帶出一彎高傲的淺弧:“你不怕嗎?你的王太后,捱不過今晚了。”
岄息渾身一震,霍然抬眼狠狠看向眼前清瘦文弱的男子。子昊俊眸淡挑,對視之間,黑沉沉瞳仁猶如深不見底的漩渦,一瞬間寒意噬人。
岄息冷笑:“主上雖有此心,卻未必天從人願。太后不過玉體違和,怕是要讓王上失望了。”
子昊一聲輕嘆,彷彿振劍出鞘後發現對手不堪一擊的失望,夾雜著淡淡不屑:“日摧月毀,星殞山崩,天從吾願,國必有殤。每逢星落岐山,帝都總有生死交替,千百年不變的預兆,今夜也不會例外。長襄侯難道還沒有看清嗎?”轉頭,微笑:“離司。”
那為首的醫女趨前柔順地跪至他身旁,子昊抬手輕撫她烏黑的秀髮,如撫摸一隻馴養已久的貓兒:“你們怕是忘了,離司曾經是琅軒宮九公主的侍女,她雖然解不了你們的毒,卻也會用很多藥。現在的她,可是太后最為倚重的醫女。對嗎,離司?”
他低聲的詢問似一道清幽的山泉,琮琮流淌於冰冷的雨夜,彷彿將黑暗也悄然融化,離司抬起頭來,柔聲答道:“是,主上。”望向東帝的時候,她清秀的容顏綻放出明亮的光彩。
深夜中一道明閃劈下,金蛇般的電光裂開濃重的黑雲,照得殿中一片慘白,照出北方一座沉寂已久的宮殿,照見幽密的古木,高聳的玄塔。
岄息看著跪服在東帝腳下的醫女——太后重病年餘,藥石無效,剎那間他真正明白了什麼。
琅軒宮,那個已被囚禁了七年的女子,她的一個侍女,難道竟在這不知不覺間翻覆了天日?
悶雷滾滾而來,驟雨凌亂,隨風狂舞,無情地抽打在宮門之上。電閃雷鳴,激得人心底殺意橫生,岄息死盯著離司,彷彿要將這溫柔的女子吞下腹去,眼中兇光驟閃,突然揮掌便往她後心劈落!
這一掌陰毒狠辣,未曾及身,已帶起掌風逼面。離司一肩長髮驟然亂舞,眼看將遭毒手,一道墨羽般的劍影破空而至,玄光凌厲,疾射偷襲者的眉心。
岄息猝不及防,被迫回掌,只見兩道人影電光火石般交錯一處,乍和即分。便聽一聲悶哼,岄息連退數步,同時人影一閃,一人從容退回東帝身後燈影暗處,玄衣墨劍,無聲靜立,似乎從未離開過。
一切都在眨眼之間,子昊的手尚未離開離司的髮梢,唇角淡笑如舊。離司仍跪於他身側,神色安靜,幾縷長髮以輕柔的姿態飄落,最終落上他修削的指尖。
燈下深沉的夜,無邊無盡,外面雨聲更急。
岄息怒極喝道:“墨烆!你造反嗎?”
子昊身後的黑衣人連眼角都不曾有一動,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然周身一股冷澹澹的劍氣迫人生畏,令一切輕舉妄動都惶惶為之退避。
子昊手指輕撫離司仍微見紅腫的臉龐,眼底融有一絲淺淡的憐惜。他慢慢理順了她的髮絲,似是溫潤一笑,隨著眸心收縮那笑驟作冰刃,轉身間衣袖一拂,一股奇寒無比的真氣掃過點點金燈,捲起冷雨片片,飛逼岄息而去。
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