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渾身頓時如墜冰窖,只覺心頭氣血亂竄,似有千把利刃直戳進來,生生扎透血肉。剜心剔骨的痛楚,隨那寒意越來越重,竄入血脈中冰冷的煞氣幾乎連呼吸都要封凍至死,他勉力運功相抗,眼見便再難支撐,忽地一道流雲廣袖迎面揚過,硬將他甩出丈餘,重重撞上殿柱,一道鮮血張口噴出,若不是身後有柱子支撐,人怕是早已癱軟在地。
子昊仰面閉目,竭力抑制著心中翻騰的情緒,稍後睜開眼睛,眼底鋒銳已然褪去,唯餘深潭樣的墨色。他冷冷道:“太后尚在,暫且留你一命。離司既是我的人,你敢傷她,我必讓你求死也難。”
岄息緩過勁兒來,將心一橫,咬牙獰笑道:“王上莫要忘了,臣若有不測,你也活不長久!就連太后,如果當真不治,你一樣會生不如死!”
子昊聞言放聲長笑,忽而笑意一收,眼中滿是嘲諷:“不錯,我若不服你們的解藥,怕是難熬過三日。但你高估了自己,我今日敢送她上路,就必有全身之計,與你們同歸於盡,我並沒有興趣。”話說間他微微側首,唇角一勾:“你聽到了嗎?”
透過疾風驟雨濃重的黑暗,殿外隱約傳來連續不斷的腳步聲,夾雜著鎧甲劍戟摩擦的聲音,間或有宮奴的驚呼突兀地響起。被大雨模糊成一片的種種聲音似正在這王宮四處蔓延,不知究竟是風聲、雨聲還是橐橐靴聲,逐漸包圍了王殿宮宇,震動著大地,翻轉這人間天闕中尊榮與屈辱,顛覆這天下間興亡,亂世的滄桑。
長電裂空,掃落岄息臉上所有顏色,他彷彿從來沒見過似得盯著東帝:“你瘋了,這絕不可能!不可能!”
子昊冷淡一笑,傲然視他:“兵符是嗎?沒有什麼不可能。你低估了離司,正如我當初,也一樣不曾防備自己的‘母后’。”他轉身舉步:“好好照看長襄侯。離司,帶我去見見我的‘母后’。”
步入太后寢宮,外面急促的雨聲逐漸轉弱,淅淅瀝瀝,點點滴滴,隔著玉簾宮帷,似是這漫漫長夜恢復了應有的寧靜與安然。
大殿深處,一盞盞宮燈氤氳,一道道玉楹珠簾,鳳鳥鸞紋的宮磚之上灑落點點幽亮,搖曳著沉寂的光影。
滿室的龍涎沉香遮不住湯藥濃重的苦澀,離司將子昊引至鳳榻之旁,自己悄然退出。
鮫綃煙羅軟絲帳拖曳榻前,朦朦朧朧,隱約可以看見內中女子沉睡的容顏。東帝獨自站在燈下,眼中冷漠如霜。
王太后鳳妧,這個眾人公認凰族最美麗的女子,十七歲嫁於襄帝子竣為妻,次年晉封王后。為後之間,連續廢逐、殺戮天子姬妾夫人三十六人,獨擅後宮。
襄帝九年,王后以天子重病為由垂簾攬政,襄帝自此閒居昭陵宮,實與廢黜無異。
至十五年襄帝崩,公子昊繼位,是為東帝。
東帝自幼羸弱多病,向來深居宮中不問政事,登基七年間,天下的實際執掌者仍是太后鳳妧。
雍朝天下共有五族四國,稱為九域。凰族、巫族、九夷、柔然臣於王族,其中凰族歷來與王族通婚,一族內曾有六後十七夫人,尊貴僅次於王族;巫族擅醫藥,通異術,自來奇人輩出,最是神秘莫測;九夷族中多女子,族人性柔美而多姿,歌舞冠絕天下;柔然地處北域,人人驍勇彪悍,豪放不羈,族中騎兵精銳,崇武善戰。
天下封邑,四國為大。南方楚國,含為王姓,封地三千里,城四十二座,都上郢;北地宣國,姬為王姓,封地兩千三百里,城二十七座,都支崤;西境穆國,夜為王姓,封地兩千七百里,城三十六座,都邯璋;東海後風國,召為王姓,封地一千八百里,城二十一座,都長瑄。
襄帝之時,王后因忌恨出身巫族的婠夫人為襄帝所愛,更誕下公主,竟下令滅其全族。巫族一脈被貶為叛奴,慘遭殺戮,幾乎絕跡於九域。襄帝駕崩之後,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