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衣乍聽了這一聲怒喝,被嚇了一跳,忙向那院落看去,見一男人正立在院中,似乎是發覺了裴青衣的目光,轉回臉來看她。
裴青衣定睛觀瞧,只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冷氣,那男人臉上竟帶著個面具,那面具顏色烏青,形制古怪,不知道算是哪來的樣式。現下雖然是萬里晴空,但裴青衣看著那青色面具上兩個黑漆漆的孔洞,只覺得說不出的奇異詭譎。她往後撤了一步,手放在劍上以防萬一,又見從屋中跌跌撞撞衝出來了另一人——那人一身月白的袍子,鬍子長到胸口,如今上面沾著斑斑血跡,顯得格外顯眼,裴青衣小心翼翼地探頭看了一眼那人的樣子,心中更是驚駭,那人竟是長生門的竇天師。
長生門眾弟子全都圍上來擋在竇天師身前,竇天師推開小弟子去扶他的手,勉力站直了身子,臉色鐵青,看來傷的不輕。他眼神陰沉,望著那人的青色面具冷哼一聲,“何方宵小,膽敢來我百草大會放肆,明詔玉露丸何在?”
青麵人負手而立,聞言獰笑一聲,“你配不上知道。”
場面一時凝固下來,竇滿江從廣場上匆匆而來,看見竇天師的模樣神色一凜,快步上前站在了二人中央,“今日是我長生門的大日子,閣下是何來路,若為明詔玉露丸,何必做出如此卑劣行徑。”裴青衣見竇滿江一柄拂塵掛在臂彎,說起話來不卑不亢,倒是比小時看起來硬氣了不少。
青麵人不語,倒是竇天師咳了一聲,“荊兒,不必廢話。”竇滿江得了這麼句話,拂塵一甩,就要上去同他對陣。眾人皆是神色驚愕,長生門素來只長於醫藥,鎮派的武學也都只是防守之用,讓人傷不得,如今看這青麵人重傷竇天師便知,他武功就算不是精絕,也是上流。眾人正要看事情是個什麼結果,卻聽突然橫插出來一個男人懶洋洋的聲音。
“別費力氣了,他的功夫遠在你們二人之上。”
院中眾人猛然抬頭,都看見金簷上另有一人慵懶而坐,正在仰頭喝酒,似乎對簷下發生的一切都不甚在意,而方才院中眾人也無人知道這個人是什麼時候上到金簷上去的。
裴青衣抬頭望了一眼,逆著光,看不太清楚,還沒來得及細看,竟聽身側有長生門的小弟子驚呼一聲,“他手裡那是……明詔玉露丸的盒子?”
裴青衣心中一跳,恍而明白,原來這明詔玉露丸早被旁人盜了去,這青麵人尋覓無果,耽擱地太久,這才被竇天師發現,二人草草交手,而後才跑到了院中對峙。
只是不知屋簷上的人又是哪位,能無聲無息地進了長生秘庫。
竇天師目力極佳,仰頭打量一眼那瘦削男人,只見得麵皮白淨,臉龐瘦的都凹了進去,一身青白袍子虛虛地罩在身上。竇天師不知來人深淺,袖中手暗自握拳,兩廂對峙間,竟見那人微一側身,露出腦後鬆鬆扣著頭髮的一隻玉扣來,那玉扣精巧,玉質溫潤,竇天師知道,那上面一定還有暗金龍紋,因為那是皇帝的東西。
竇天師心中一跳,與竇滿江相望一眼,面色更加陰沉地喃喃道,“無聲……”
裴青衣聞言一愣,心中將這名字默唸了良久才醒過神來。盜若無名,暗夜無聲。眼前這人竟是盜聖無聲,無人知其來歷,只知道輕功絕佳,傳言能在皇宮裡自由進出。
裴青衣只知傳言,可竇天師卻知內情。長生門雖說是江湖門派,但與避世不出的藥王谷不同,長生門受帝王恩養,所以才會在瘟疫災病之時為帝王效力。所以竇天師對宮中秘辛略有了解。
現下他所佩的這隻玉扣就是他從宮中盜的,此事不算張揚,當時帝王大怒,派出宮中影衛,卻尋他不得。自上一次無聲又一次在宮中盜得一副丹青畫,已是多年未見,不知為何竟來百草大會摻和。
竇天師上前半步,剛要說話,青麵人已經掠了上去,“拿明詔玉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