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或者放學回家,或者深更半夜來我的房間,也有一次父母都出門了,好似去參加一個遠道的親戚的婚禮,我們要讀書便沒有跟去,況且她也很避諱那些人多熱鬧的場合。父母不在家,她非常開心,滿屋子奔跑,上躥下跳的,像她在家裡養的小貓。我坐在窗臺看著她,從未如此活潑過。
我們先在浴缸裡,又在家裡的地板上,去她的房間,連父母的房間她也要進去。
她藉著開心說了很多很多話給我聽,當時我也沒在意,她似說了些她要離開的話,不知去哪裡,也不知去幹什麼,她只是想離開,想要自由。
我抱著她坐在窗前,等著陽光一點點撒向我們,非常安靜地等著。抱著她亦像抱只小貓一樣,可是她身體顫抖並且溫暖。
她問我的理想是什麼。我說我想去東京念大學,以及娶她做妻子。
她聽了,卻說,她不想待在這個家裡,想出去。
我還說等考上大學就可以離開這兒了,可以出去。當時我是不懂她的意思,而她因為沒說。很快,我終於如願去了東京,考上最好的大學,父親很高興,送了一套筆挺的西裝給我,母親準備了很多食物。只有陽子,默不吭聲,我去尋她,她坐在山坡上,似乎不捨,但她只說希望我儘早回去。
行完成人禮然後就去唸大學了,可每次只能放假的時候才能回去。每次回去陽子總有所改變,或者頭髮變長了,或者話語更少了,或者身體更加*。並且從十三歲開始就用刺鼻的香水,母親阻擾了很多次,可她就是不聽。非要噴滿全身。
當然,她還是會靠近我。每次都是,我一回來,她先避開我三兩天,可是說不定什麼時候,她便爬到我床上來。我聞著她辛辣的香水一直在我的房間裡,不能散去。
她本可以考大學,也許稍差一點,可是她不願意,而是留在了家裡幫母親做事。
過完了最後一個暑假,母親已替我打點行程。可是那天陽子卻興沖沖地跑來我房間,哭哭啼啼不讓我走,我不知道她是撒嬌還是說真的,但怎麼哄她她也不罷休,還建議說帶她走,甚至直接在車站會合。我問她為什麼,為什麼這麼急著走。那時我們也都不大,還沒有自理能力。
她真真假假地說,是因為父親,有一次他喝醉酒企圖玷汙她,她母親苦苦央求才沒得逞,事後,父親不但不道歉,還聳言等秋季過完成人禮就把她嫁出去。嫁得遠遠的,永遠都回不來。
我聽了不知所措,又覺父親不是這樣的人,想親自去問問父親,她趕忙攔阻,她說父親說如果讓我知道的話,他會殺了她母親的。
或許是因為這原因吧,她才沒有任性的一走了之。也算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孩子。
我答應她等一找到住處就馬上接她走,不管家人同不同意。
她不情願,但也無可奈何。
又有幾次她寫信告訴我說,父親已經知道我和她的事了,並且已經在物色結婚的物件。
那就是她的最後一封信。我剛在春天找到了工作,她的死訊就緊接而來。
我以為我只是讓她等幾個月,殊不知她已經等了一輩子了。
她在信中寫道,她常做一個夢,夢見自己變成花的形狀,飛來飛去的。的確,她死的季節正是櫻花最多的時候。
諸如此類。
而她的死是因為她殺死了父親,這是我萬萬沒想到的,她竟親手殺死那個拉著她母親的手踏進我們家的父親,殺死給我生命的人。
警方說,是在死者酗酒後,被刀從脖子穿過去,刀子完全捅到了底。而一個女孩子定沒有這麼大的氣力,而恰巧,隨後又有兩個女子自殺,陽子和她的母親。
我後來看到的現場已經被清理乾淨。他們也都被埋葬。
夜晚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