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濃濃烏雲碾壓的暗光下,曦欞渾身髒汙看上去仍然乾淨得耀眼,就像是當初向心無定所、渾身汙穢的他伸出乾淨的小手的小姑娘一樣,是一個在無盡深淵中捧著光點亮他一生的人。
夜闌輕笑出聲,側著臉在曦欞臉上落下了一吻,很輕、很淡,卻帶著濃郁的不捨。
曦欞感受著她在耳畔的呼吸漸漸消失,抱著夜闌腰身的手不斷收緊,雙目泛紅地盯著滿臉愧疚的惜月。
她知道,惜月唸的是一種上古秘術,是一種以至邪之血為引子詛咒他人的咒語。
阮玉瑤想要她的魔神之血給詛咒之陣做引,確實與夜闌的傷沒有任何關係,曦欞不會不分青紅皂白怪罪於她。
但惜月是阮玉瑤的幫兇一事是事實,曦欞還給她一場噩夢,這件事也就一筆勾銷了。
與曦欞對視的那一瞬間,惜月一陣心悸,眼前忽然一亮,接著她看見了自己和方時宴的家。
沒有什麼溫馨旖旎的畫面,反覆重複的都是方時宴中毒開始到死亡的這段過往,靈魂被折磨多年的痛苦表現在言行舉止上,可最後魂飛魄散的瞬間他笑得特別開心……
惜月掙扎著想要離開這個幻境,但無論她怎麼哭喊都無濟於事,只能眼睜睜看著愛人被折磨的畫面不斷重複。
終於,她哭累了喊累了,迷迷糊糊間感覺眼前一亮,惜月再睜眼時看見的是黎瀚之依舊俊俏的臉。
“哎,你終於醒了!感覺怎麼樣?方才你忽然就暈倒了,還不停地掙扎哭喊,像是被魘住了,怎麼都叫不醒。”
黎瀚之又給她把了下脈,依舊是正常的脈象,可能是一些怪力亂神的術法吧,他也只是瞭然地點點頭沒再說話。
在惜月的幻境裡,她已經算不清過了多少個日夜了,可實際上也就十幾息。
惜月淚流滿面地看了曦欞一眼,勉強地衝她露了一個帶著歉意和感激的笑,幻境對她來確實是最合適的懲戒了。
曦欞與惜月的恩怨了了,那就應該找幕後主使了,她移開視線轉而盯向外邊狼狽爬起的阮玉瑤。
若不是凡人之軀的她解不開這個陣法,若不是她是夜闌血緣上的生母,曦欞一定要她萬劫不復!
地上的水玉墨蓮妖嬈地釋放著黑氣,陣法之中很快就被黑氣纏繞出了結界的形狀,是一朵巨大的蓮花罩。
很快,外面的人只能看到被黑氣淹沒的兩個相擁的模糊的影子,接著就只餘下一片黑壓壓的,什麼都看不見了。
曦欞將額頭與夜闌相靠,手上還在不停歇地給他輸送神力,但都被還了回來。
她無聲落淚卻無可奈何,一個神女可以拯救世人,此時卻救不了自己的愛人。
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曦欞終是停止了徒勞無功的救人方式,在夜闌徹底失去呼吸之前,她輕輕吻上了他的唇。
詛咒的陣法不可逆,曦欞並非無所不能,她對此也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詛咒完成。
愛而不得、陰陽相隔,這是他們被下的詛咒,唯一的解法就是不愛,可無論是夜闌還是曦欞,他們都不可能不愛對方,也不會為了讓對方活著而選擇讓自己或對方失憶,因為就算失去了記憶,愛還在。
曦欞感受著精神心海與夜闌的靈魂連結,兩個命定之人之間的靈魂連結不會斷開,但會被隱藏,而她因為同生婚契的“同生共死”誓言,身體和身魂都在瞬間變得衰弱無比,只是因為神魂無比強大並未讓外人看穿。
夜闌身死靈魂連結變弱,若徹底被隱藏起來了,說明他的靈魂已經離開了人世了,曦欞不會允許,她知道有個辦法可以救他。
她不會放棄自己的性命去救他,他們之間發過誓的,誰也不會為了對方犧牲自己。留下來的那個才是最痛苦的,曦欞方才就深有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