懼的其他形式,但以上的三種實際上包含了絕大多數的恐懼型別。恐懼的強度也有不一樣,有的較弱,有的強烈到足以導致絕望的地步,有的則在這二者之間。許多現代人經歷了這種可怕的黑暗,並由此發展出絕望的哲學,基爾凱戈爾就專門寫過一部著作,叫《絕望論》。絕望是恐懼的極端形式,而恐懼又總以顫慄為心理特徵的,他表明人承受了過於他們所能承受的東西,以致心裡失去了安全感,失去了依靠。在存在的威脅面前,人是需要一個更大的保護者的。
人為什麼會對不具人格的未知事物感到恐懼呢?原因在於,自從每個人的自我成了一個繭,把自己與他人之間封閉起來之後,人就無法再瞭解自身之外的存在,他漠視神聖的存在,也不再想象人存在中的完美性。事實上,人自身的存在是開放性的,他渴望與更高的存在聯合在一起,以彌補自身的不足,所以,東方有“天人合一”的思想,西方有“神人相調”的啟示。古代中國人強調“人”必須與“天”相統一、協調、一致、和睦,所謂“參天地,贊化育”,但中國思想中並沒有哪一個神聖實在與“天”相對應,“天”顯得非常空洞,最終就把“天人合一”理解成了“自然的人化”,結果是“人”,而不是“天”;西方思想中的“天”被指稱為神,基督,賜生命的聖靈,“神人相調”是指三一神的神性與它所救贖的人性在時間裡相遇,但不產生第三性,是神人二性,以“道成肉身”的耶穌基督為代表,其最終的合一是合一於“天”——“新天新地新耶路撒冷”。如今,在這個瀆神的物質主義時代,東西方似乎都不再崇尚“天”了,而是熱烈地去追求屬地的事物,人的存在徹底地向神聖存在關閉。這種存在的閉抑性使得人開始用人的立場來認識人自己。結果,現代人越認識自身的人性,越往自己的內心深處走,就越會發現人是一個空洞的存在,你根本無法認識自己,甚至越認識還越模糊,以致一切都處於晦暗之中。這個時候,人自然就會產生對不具人格的未知事物的恐懼。這也就是現代的藝術家們越想認識人,人在他們的作品中就越沒有地位的原因。其實,古希臘的名言“認識你自己”的本來意思是“記住:你將死去”,可是,現代人普遍理解錯了這句話。
很早以前讀過美國的薛華博士寫的一本書,裡面舉了一個例子,或許可以說明人為何會對未知事物感到恐懼。他說,小孩通常很害怕被單獨留在黑暗而“不具人格”的房間裡,人怎樣安慰他都無濟於事,但在有基督教傳統的西方國家,父母會對孩子說:“不必怕,因為神也在這裡。”這是個簡單而奇妙的真理,因著他們相信神是真實存在的,同樣有人格的人就不必再懼怕“不具人格的”東西了。許多的心理學家,都用這個辦法,實用主義式地表現出相信“神存在”的模樣,卻能對患病者有某種程度的幫助。卡爾?榮格就經常告訴他的病患,在一切生活中要“好像”神是存在一樣,就可以對付心理上的恐懼。在榮格去世的前八天,他在記者對他的最後一次訪問中談到他所認為的神是:“凡是從我外面切入我意志的東西,或是由我的集體潛意識中湧現的東西。”他的建議是,姑且把它稱作“神”,並且向“他”投降。為什麼榮格用這種方式能夠治癒許多人呢?因為神的存在消彌了人裡那種對“不具人格的東西”的恐懼,它太真實了。
另一種恐懼是針對“不存在”這一存在形態而言的。既然是“不存在”,它用什麼來引發人的恐懼呢?因為現代人普遍不知道萬物的起源和終結,也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裡來的,變幻莫測的學說以及存在本身,使他們感到無所適從。並且,現代人大多相信萬物、世界、人都是在偶然和機緣中產生的,這樣就否定了必然和主宰,自然會帶進認識上的混亂。既然一切都是偶然而成的,那每件事就有了無窮的可能性:存在的可能在一個瞬間會變成不存在,不存在的也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