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意,辯解著道:“他長在這山裡脫不開身,沒什麼經歷,第一個認識的外人便是沈珏,未必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將來眼光寬闊有了經歷,負了沈珏也未必。”
伊墨笑了一下:“他確實稚嫩,天長日久,離了深山老林未必不會移情,只是沈珏若是有心,必然有法子讓他只專心他一人,說到底,還是沈珏無心。”
“沈珏也非無心。”柳延哼了一聲,這一回立場又站到小妖精那端去了,“若真無心,一開始便不會招惹,也不會帶給我們看。”倒是愈說愈公正起來。
既然他要說的這麼公正,不再偏袒,伊墨也認真了態度,不再滿口胡扯,直起身道:“沈珏從未與這樣單純的人打過交道,心裡覺得有趣,與他往來。一來二去,小妖精喜歡上他,他自然知道,心裡未必沒有想法,只是謹慎慣了……”
謹慎。伊墨說。
若說沈珏性子裡最大的特徵,便是謹慎。遇事非要看出個高低上下,將局中人瞅的清清楚楚了,才會做決斷。所以,當年看出那皇帝用情不深,他也就不肯深,非要拿著捏著,付出的恰到好處,自己不賠本,對方也不吃虧,才覺著公平。其實身在局中,又是情字一事,哪裡有公平可言。
對皇帝如此,對小妖精也一樣。相識半年,自從小妖精流露出意向,沈珏未必沒有考慮過。只是時間尚短,雖覺得這妖精天真單純,也只肯一旁觀望。
可他未必清楚,人單純的狠了,也就等同無知,妖也一樣。那小妖精單純,卻有些無知,遇事不懂得自己圓滿,非要他人相助,才可脫困。今夜之事,若是旁人,被拒絕了也隨便一笑,自找臺階下。待日後無人,再心平氣和說一說,不僅沒有波瀾,反增幾分可愛之處。
偏偏那小妖精,連圓場都不會。萬事隨性,感到委屈便做出委屈的樣子,生氣了也倚著脾性,甩手便走。往好聽了說,是單純無心機。往難聽了說,便是自以為是。合著天下人都該懂他的,體諒他的。
伊墨搖搖頭:“沈珏喜歡他單純,卻未必喜歡他這般‘過於單純’。那點心思,也就收回來了。”
“說到底,曾經有個皇帝,遇事進退有度,滴水不漏……”柳延眯起眼,恨恨道:“有個表率在前,沈珏就意識到與那小妖精在一起,得慢慢教導,慢慢寵,便是生氣了也不能做出生氣的樣子,否則小妖精會更生氣。”略頓,柳延做了結論:“你兒子這是怕吃苦呢!”
伊墨一揚眉:“這又是我兒子了,與你就沒有干係?”
柳延也坐起身,瞪了他一會,學著先前沈珏的樣子撲過去,咬著他的喉骨磨牙,磨了片刻,才鬆了口,喃喃一句:“不過是一物降一物。”
一物降一物,而小妖精降不住沈珏。若是降住了,沈珏便是吃了他的苦,也覺得高興的很。
“比如你我?”伊墨說。
柳延“嗤”地一笑:“我都不知何時降了你的。只知道那年山中小院,有人不嫌繁瑣,夜夜與我筆墨相談……倒是降住了我。”
伊墨低頭親了親他的臉:“一物降一物也不成,這情字一事,非得互相降服的住才可。”
互相降服,才能互相體恤與理解,才能遇事互相退一點,讓一點,彼此包容一點。否則,如何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柳延躺回去閉上眼,腦中想著那株松樹精——沈珏難過了,尚能跑來找他們尋求安慰。那小松樹精一人孤零零的長大,無兄弟親友,如今他傷了心,又能找誰尋求安撫。連個傾訴的人都無有,也是可憐的很。
情字一事,果然愁人。
轉念又想到,不久之後,沈珏也要同他一樣了,難過了無人可訴,傷心了無處可去,只能孤零零的活著,四處流浪。辛苦到極致,便是哭,也無人給他拭淚。
柳延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