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被推開了,門外季玖打量眾人一番後笑道:“請我吃酒,一個個臉色比上戰場還難看是為何?”
先前打賞夥計的那人也笑了,一邊請坐一邊道:“總不會是怕小將軍吃完了他們一年薪俸吧?”
季玖“嗤”了一聲,道:“無事,薪俸不夠兵餉多得是,就看你們膽子有多大,能拿多少,若是膽大的,莫說這一桌酒席,便是再備個千萬桌也不過九牛一毛。”
話一落地,滿室靜了。
季玖這才落座,伸手取過桌上酒壺,給自己斟酒,這一番動作,袖口被微微抻起來,露出腕上一片肌膚,比尋常武將稍白些,卻也是緊實的肌理,只是手腕一側的印記彷彿兩個深色小孔,頗有意思。這是季玖的胎記,生來就有,在手腕內側,隨著年歲一起長大,有人說是痣,只是顏色稍淡而已。也有人說,像是被蛇咬過的傷口。季玖無事時盯著它看,也覺得那像是蛇咬出的痕印,只是他從未被咬過,又何談痕印?只是胎記而已,一直不曾褪去。
季玖慢悠悠的給自己斟滿酒,又慢悠悠的啜飲,神態愜意而悠閒,仿若那杯中盛的是仙甘蜜露。
餘下人再不說話,只看著他飲,一個個有口難言的模樣。
其實有什麼難言呢?季玖在內心裡是不以為然的,既然敢剋扣軍餉,豈能沒想過會有人贓俱獲的一天。預想過後果,仍是以身犯險,可見是要財不要命的。
一壺酒自斟自飲告罄,季玖搖了搖空壺起了身,緩緩道:“酒好得很。各位若還能活到明年這個時節,這個地方,我請酒擺宴。”也不理眾人挽留,終是在各種複雜的目光裡掉頭離去,留下來,本身也無意義。
走在街市上,季玖看著兩旁販賣的小貨攤,攤上懸著燈籠,照著下面的貨物,大多都是些手工品,有些粗糙,有些精緻。紅紗蒙著的燈籠讓整條街市都瀰漫在一種熱鬧的喧囂裡。身後有人在喊:小將軍,小將軍留步!
季玖頓了頓,掃了眼四周本想找個地方溜走了事,卻發現並無空隙可鑽,只好站在原地,讓人逮個正著。
季玖說:“又來做什麼?還嫌今日坑我不夠麼?”
來人卻是方才席中與他接話的那人,常殷,常殷嘆了口氣,道:“我曉得今日不該叫你去。誰讓那軍侯與我相識,找上來了要說情,我說了你定不會容情的,他不信……咳,今日你我都是被坑面子的,你那般甩手一走,叫我怎麼辦?”
“怎麼,莫非你還想讓我容了他?”季玖挑起眉,“你可是這意思?”
常殷嚅囁著道:“數額又不大,他也知錯了,你就饒他一回如何?”
季玖原先還帶了三分笑意的臉突地冷下來,烏黑的眸子直直望著他,似乎都泛著殺氣。
常殷知道大事不妙,也低下頭來,再不吭聲。
“常殷,”半晌,季玖開口,緩了神態淡淡道:“從今往後,你我再無同窗之誼。最好再不相見。”
“什麼?”常殷急忙道:“哪裡有這麼嚴重?”
“不嚴重?”季玖冷笑道:“我當你是君子,與你相交與有榮焉。哪知卻是個不明道理的糊塗蟲!一年不見,你就有這些長進,為人說情打理,你從中間得了多少好處?!”
“季玖!”常殷也怒了,通紅了臉喊道:“你不要滿口胡言!我哪裡得了好處?我不過是見他可憐上來求我……”
“他來求你你就應下,他貪銀萬兩你是不是要替他補上?!”
常殷愣了下,張大了嘴,“上萬兩?”
“根本不是銀子的問題。”季玖皺起眉,不耐煩的道:“與你說不清,罷了,往後做好你自己的事,別人的閒事莫要插手。”
“不行,”常殷跟上他,亦步亦趨,大聲道:“今日之事你必須說明白,如何我就糊塗了?如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