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沉,仿若無形的詭怪般吞沒了一切。
整個洛陽王府雖然碧瓦重簷,富麗堂皇。
但除了在眼前彎彎曲曲的道路兩側,點著和王陵中如出一轍的石頭燈籠之外,全都黑漆漆一片,沒有半點人聲。
自從踏入洛陽王府之後,“詭境·中元盛會”中那種修改認知的異力就飛速退去。
即使王遠本就沒有受到多大影響,也陡然感覺心中一鬆。
他化身一位爵位為奉國將軍的伊藩旁支:周景軒,跟在兩個走路無聲無息的太監身後,一直走向王府最深處。
倒是沒有旁人來此時的膽戰心驚。
從小到大,他認識的鬼比認識的人都多。
哪怕那兩個太監忽然變成紙紮人回過頭來對他笑,他也能面不改色地點評一下他們臉上的腮紅塗得圓不圓。
在這座巨大的王府中一直走了半刻鐘,眼前才霍然開闊,現出一片連綿如雲的翠綠荷塘。
初看之下,層層蓮葉無窮碧。
亭亭的蓮葉中間,還點綴著一朵朵比碗口還要大的粉白色花朵,好似一位位出浴的美人。
風還沒有刮過來,鼻端便已經縈繞著撲鼻的清香。
但在王遠那一雙觀不淨】的眼睛裡,眼前哪裡有什麼風光怡人的荷塘?
層層荷葉是用白骨撐起的一張張人皮,粉白的荷花是一隻只腐爛的人手...
漆黑的水面之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不斷掙扎蠕動,讓水面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也激發出了陣陣腐敗的惡臭。
王遠全當看不見,不動聲色地走進荷塘邊一座回字形的精美水榭中。
這棟建築一部分架在岸上,一部分深入水中,面積廣闊,即使分桌而坐,也能一次性坐開幾百人。
王遠來的最晚,輕紗珠簾的水榭中,有許多人已經落座。
總算是讓他聽到了一點來自活人的動靜。
水榭中用可疑油脂點著的油燈,燈光昏黃,照的一張張人臉明滅不定。
其中左側一列,身上全都穿著兩百年前的服飾,端坐在几案之後,身體不搖不動,臉色僵硬晦暗。
好像一座座風化了幾百年的老墓碑。
“是景軒嗎?到這邊來。”
耳邊忽然聽到一聲壓低嗓音的呼喚,王遠微微一愣後才意識到這是有人在叫自己。
他扭頭看向水榭的另一側,一位身穿郡王蟒袍的陰柔青年,正在向著自己招手。
而在他身邊不遠處的一個體胖如豬的身影,正是造成了王氏長房所有人不幸的罪魁禍首——洛陽王周溫曄!
王遠強行忍住一刀砍下去,讓這肥豬血濺三尺的衝動,重新將目光挪回那個陰柔青年的身上。
‘二王子德昌郡王周景象?
這個傢伙運氣這麼好?在扮‘屍’的時候逃過一劫,進入詭境之後不僅挺過了前三個時辰,還順利拿到了入場券?’
在周景軒的記憶裡,確實跟這位十分大方的德昌郡王一起玩過兩次,因為年紀相仿還算熟識。
於是,王遠遵從著這個身份的習慣,連忙走了過去。
先是收斂眼底的敵意,裝模作樣地拜見了作為伊藩大家長和族長的洛陽王,這才坐到了周景象的身邊。
“殿下!”
“嗯,僥倖不死就是福分,就老老實實坐在這兒吧。”
德昌郡王只是提醒了一句便閉口不言。
王遠卻注意到。
衛安寧、“鬼媒婆”高女官、五位玄甲衛士】如眾星拱月一般圍繞在洛陽王和郡王妃的身邊,這位德昌郡王反倒隱隱遊離在外。
‘嘖嘖。’
感受到這微妙的氣氛,他不由在心裡幫周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