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屋子裡,只有幾個破碎的罈子,那算不上被褥的草鋪上,躺著一名虛弱的婦人。
婦人的面部肌膚已經發灰,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她睜大了眼睛捂住自己的口,古雅分明看見,幾絲鮮紅從她的指縫裡溢位。
婦人默默的將手塞回那打了無數補丁的被子裡,慈愛的看著她的小女兒,“嗯,娘會好的。”
古雅知道,怕是凌玉已經確認,此婦人命不久矣了。
婦人身旁的小男孩看著古雅,眼中滿是戒備。凌玉對著他搖了搖頭,便回過身去看著古雅,“古姑娘稍等我一下。”
看著那謫仙般的男子仔細的為婦人把脈診斷,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肌膚被那髒亂的環境所沾染,古雅的心中對凌玉向來有幾分敬佩。
直到他將藥包放下,“三日後我會再來看看福嬸。”
凌玉從袖中拿出了一點銀子交給那年紀稍大一點的男孩,“要好好照顧妹妹。”
男孩的眼眶一紅,重重的點了點頭。
從那破敗的院子裡出來,古雅安靜的跟在凌玉的身後,“醫聖大人,此地不宜久留。”
她的話讓前方的男子回過頭來,眼中有些疑惑。
“霍跋的人已經混進了京都,對方有什麼目的暫時還不知道,避免節外生枝,我們還是快回六王府與王爺商量一下。”
凌玉的眼中似乎沒有多大的驚訝,只是沉默了片刻,便輕點了下頭。
兩個人之間留著一點距離,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草藥香,古雅開始回想一直以來元熙關於醫聖的傳聞,說他性子隨了醫仙,古怪異常,更是不易為旁人診治,可是如今看來,似乎一直以來他都是隱瞞著身份在為窮苦的百姓醫治。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意旁人知道的秘密,古雅不會問,不想,那淡淡的聲音響起,“西北疫情雖然控制,但依舊不能粗心大意,這幾日我一直在京都的廢棄院落中徘徊,發現不少外來貧困百姓居住其中,他們的身體狀況不太好……”
他在向自己解釋?而且他話中的意思,外來百姓?難道是從西北那邊過來的?想起那婦人的病症,看來醫聖是擔心疫情的擴散,才親自跟著。
他表面上冷淡,沒想到心思卻是這般的細膩。六王爺身邊的人,好像都值得令人刮目相看。
而另一頭。
納蘭燁看著自己手邊的第六杯茶,對面的女子低垂著頭,臉頰依舊是那一片紅霞。
“六王妃今日可是有事?”久久之後,他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
知琪抬起頭來,語氣有些虛,“這……四姐,四姐的確是說過今日會來府中,說是要商量如何操辦祖母的生辰,琪兒,琪兒不知道為什麼……”
他不該相信這個庶女,自己居然以為她能有多麼準確的訊息,真是白費他的部署!
納蘭燁心中不悅,臉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今日時候不早,本殿也該回宮了。”
不想,正要轉身,他的衣袖卻被人輕輕的捏住。
知琪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得老快,她支支吾吾的不敢去看男子疑惑的眼神,慢慢的從自己的袖中拿出了一個紅色的香囊,“五,殿下……”
不等她說完,納蘭燁已然接過了那香囊,“多謝七小姐。”
留下這麼一句話,那俊逸的背影便消失在知琪的視線之中。
五殿下,那香囊是琪兒繡了兩個晚上,作為盆栽的回禮,希望殿下能喜歡。心中的話沒有說出來,他便走了。
知琪久久的望著那個背影,表情有些呆愣。
一出相府,納蘭燁站在自己的馬車外,將手中的香囊交到身旁的侍衛手上,“丟了。”留下這麼兩個字,便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