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子甲,“當年一別,從未想過你會……如此,是我的幸運,又安有不相惜的道理。你就認了命,脫了這身鋥亮精鐵,掛了帥印,陪我穿布衣去罷。”
“好。”穆炎眸中光彩盛起,答了一個字,笑意盈盈。
手上動作一頓,挑挑眉,我湊近些細看。
——記得,他的眼裡,從來都是無情無緒的深不見底,極少有情緒一閃,這般亮起便不暗的時候,還真沒有。
穆炎臉上紅暈忽起,移開目光,垂下眼簾,低頭解甲。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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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鬼神,那是什麼?”
“燈。極輕的紙糊燈,蠟燭一點,就會上升。”我洋洋得意,拿剽竊改進的孔明燈朝他獻寶,“那些材料事先都浸油晾乾了的,升到半空,破裂之時,稍沾了火星就會燒個乾淨,擔保無人知曉我作了手腳。”
“……”穆炎滿面驚訝困惑,半句誇獎也沒有給我。
“回頭……”失望地打個哈欠,忙了兩天三十來個時辰沒閤眼,尤不死心,“做給你看。”一定叫你目瞪口呆。
“好。”穆炎拎著自己那匹的韁繩,落到我鞍後,抱了我,取了我手裡的韁繩,“睡罷。”
“嗯……”扭頭親親他,側身坐了,裹裹披風,擋了快馬疾跑時的勁風,開始沉沉睡去。
他會抱著我換馬的。我賴著他就好了。
習雲他們這會,也已經各自散出百里了罷。
習電此去,到底會不會打昏堇青帶走呢?
也不知譚廣這兩年,有沒有找到成冉。
正旁聽到,大概又在愁我沒銀子置辦院子了。還是先管好自己的一妻兩妾再替我操心罷,你眼下降了閒了無所事事了,人家懷得生得也勤快了。
老側往後我不去那條河邊祭宣綸了,你要吃白菜自己去田裡啃罷。要是怕人驅趕,將就了河邊嫩草也是好的。你個老驢子,都去陪宣綸了,就不要太挑嘴了。
青楊再過五個時辰便要醒了,恐怕傷心難免。可誰叫他是主君的人。我往日事事不瞞他,是因尚無瞞的必要,更是為了取信與他,取信主君。
主君很可能本就不打算保穆炎,只等收了全,恐怕,就會算這五十五萬的帳。
可惜,他不瞭解我。
除了一心一天下,除了擅治民擅水利通百工,除了和穆炎舊情複合,除了一手好菜,他不知我會別的。
不知道我只對穆炎沒有戒心。
不知道我連習雲他們都防了一手,只是好在不須用到。
不知道換個握筆姿勢,我其實可以寫一手好字。不知道很早之前,我就明白就他對我何種感懷。不知道無賴心性之外,我還精通朝堂算計——不過有他打理,我沒有必再要分心培養自己的勢力,只須剽竊再剽竊,廣興百工,治民豐田,厲兵秣馬。
六年,我用了六年。
此年代的戰爭,不過看誰消耗得起而已。絕對優勢的生產方式一打造,誰便也耗不過大乾。試問,有哪國能以軍民比例一比六的比例,支援百萬雄獅四季征戰?
而一旦冬無餓殍,四方民心一歸,人口,這此世間的第一資源,便不成問題。百工一起,軍備一精,於是四雄聯手也未必能奈何大乾。何況乾封關而興,起勢之快,根本教他們措手不及!
一年年,我攢碎銀票。攢給宣綸,也是攢給自己。
面額都小,不像大額的有編號印記,如今的大乾境內,隨處可以兌取,也就隨時可以做跑路的路費。
其實只要幾十兩銀子,就足夠我落戶之需。
我當初向西之日,的確有隕身殉命的準備,可那是最壞的準備。
穆炎既然回了我身邊……
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