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宛秋點著頭道:“就是啊,所以這事你千萬別再提起,就當沒看見過。”
“嗯,我省得的。”
今天在宴席上受到老太君無禮盤問時,俞宛秋也曾有過帶上銀票地契輕裝離開沈府的念頭,這時候看著從南邊帶來的幾隻黑漆描金箱子,突然覺得不捨起來。沈府已經從早逝的女兒女婿手中得到了太多的好處,這些拿不走的器皿擺飾憑什麼要留給他們?不如早點處理了,換成銀錢細軟,要走的時候也好帶走。
於是她把最近遇到的一切細細分析給蘭姨聽,讓蘭姨相信,沈府已經對她相當忌憚,這些情緒總有一天會堆積到積點,一旦崩裂,如二太太之流的潑辣貨,說不定真會趕她走,而老太君也決不會攔著媳婦幫著她。與其到時候手忙腳亂,還不如早做準備,把一些不用的器皿首飾或變賣,或寄在典當行,山水園裡,只留下平日生活所需就夠了。
上次蘭姨會堅決反對,主要是衝著老太君的態度去的。她認為自家姑娘那樣救過老太君後,老太君會成為姑娘在府裡最大的靠山。現在卻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老太君心裡或許是有一點感激,請客吃飯的時候不介意讓她家姑娘佔一席,但如果姑娘的存在會妨礙到沈府的利益,她是決不會心慈手軟的。
所以這次,她也沒什麼異議,只是又有了新的擔心:“這變賣也好,典當也好,都要託個穩妥的人才行,不然,小心被人騙了。”
俞宛秋搖著頭笑道:“你看哪裡有穩妥的人?太太把家財託給自己的親哥哥,結果又如何呢?求人不如求己,這事,還得我自己去打點。”
“可是你天天關在府裡……”
“別擔心,其實外面到處都是女人,就是這沈府喜歡把女人關禁閉。上次去東嶽廟的路上,我還下車去點心鋪裡買過東西呢,裡面站櫃檯的也是老闆娘。”
“聽素琴她們回來也是這麼說的。”
“所以啦,抽個時間我自己親自去典當行跑一趟。”
“我陪你去。”
“好。”
半天沒再聽到姑娘的聲音,蘭姨探頭朝炕桌那邊一看,嘴角漾起了疼惜的笑意。可憐的姑娘,今年才十三歲,白天上一整天課,晚上又被老太君審了一頓,怎麼能不累?心累,身也累。
她輕輕抖開薄薄的絲絨毯子給姑娘蓋好,然後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陶然居的東廂,林蘭馨的臥室裡,一番激情後,林蘭馨趴在相公汗津津的胸前問:“四月初八那天,家裡有什麼事嗎?”
沈潛的第一反應也是浴佛節,到時府裡的各個側門都會開啟,在門口擺上舍緣豆,讓路人隨便取用。至於府裡還有沒有其他的安排,他想了一會才道:“前天好像聽爹提起過,後園的玫瑰今年開得特別好,想請安南太妃婆媳倆過來賞花,喝玫瑰茶,吃玫瑰餅,在府裡盤桓一天。”
林蘭馨冷笑起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
“有些人,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我倒想看看,萬一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又會露出什麼樣的嘴臉呢。”
“蘭馨”,沈潛攬住心愛的小妻子,有些抱愧地說:“我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但我現在才是個童生,實在沒辦法帶著你和娘出去單過。你以為我不想離開這裡嗎?從小我就看著娘受盡了她的欺侮,現在又輪到你!你放心,總有一天我要像四叔那樣,謀個外放官,然後帶著你和娘遠遠地離開,去過我們自己的日子。”
林蘭馨笑著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我就知道我家相公最能幹了。”
“最能幹啊”,沈潛邪邪一笑,猛地翻身壓住她說:“小生寧負蒼天,決不負娘子誇讚。”
林蘭馨沒有拒絕,從相公的肩頭望過去,是貼著喜鵲登枝的窗子,她刻意把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