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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相眼中掠過一道冷芒,下頜微抬,示意親衛前去,沉聲獻計:“殿下不妨放出訊息,便說夜玄殤私闖西宸宮,自大王手中盜去秘璽,這樣便連王族亦無法維護他,至於這裡……”他伸出負在身後的手掌,輕輕向下一揮,做了個乾脆的手勢,“弒父奪寶,二公子豈會坐視不理?正好借他之手,一舉兩得。”
太子御冷眼一眯,“老二上次入楚,並未痛下殺手,國師對他已經不甚放心,決定清理門戶,以免夜長夢多。他的武功更在老三之上,趁其不備尚可收拾,否則打草驚蛇,讓他與老三聯起手來,那才叫真正麻煩。”
連相顯然對夜玄澗亦有些顧忌,沉吟片刻,再道:“若如此,西宸宮這裡便不必操之過急……”跟著聲音略低,在太子御耳旁密語幾句。
太子御側首看他一眼,目光微閃,緩緩點頭,“言之有理,西宸宮尚且有些價值。只不過,也要等他二人有命活到明天再說!”
連相道:“夜玄殤能潛入西宸宮,除秘衛之外,其他人也未必盡數可靠,我親自去看看,以防萬一。”
太子御臉上浮起笑容,“辛苦首座了。”
寢殿深處,白虎秘衛的屍身四下橫臥,斷刀殘劍,鮮血蜿蜒玉階。
夜雨未能洗淨空中濃重的血腥,枯枝敗葉隨風捲入,長長的宮帷卻在潮溼的雨意裡凝滯沉默,一動也不動。天色將明,正是這深宮長夜最為黑暗的一刻。
殿中燈火早已滅盡,唯有染血的金帷背後透出絲絲雨光。王榻之上,一陣陣痛苦的喘息聲如同困獸瀕死,彷彿在下一刻便會驟然而止,卻又偏偏無法獲得這樣的解脫。
太子御站在王榻之前,隔著一層凌亂的煙紗看向帷帳深處,眼中黑暗翻湧,情緒莫測。
“殿下。”
輕怯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太子御側眸回身,晦暗的燈簾之外,低頭跪著一個朱衣長髮的女子,手中金盤捧著一盞新熱的湯藥,一個碧玉瓷瓶。
側旁燃起的宮燈,照亮了女子半邊容顏,纖細柔荑托起琥珀色的湯藥,如畫眉目,微映瑩光。
太子御目光掃來時,女子越發深深垂首。
忽然間,白色金紋的長袍掠面而過,太子御伸手拿起了藥盞,袖間冷血的氣息,瞬間令人窒息。
女子微微一顫,不敢抬頭,卻又忍不住向上瞥了一眼,只見太子英俊的輪廓逆了冥光,劍眉入鬢,若沉永夜。太子御揚手拂開帷幔,聲音彷彿雨夜深處交織的暗流,不見一絲感情,亦不覺一分溫度,“父王受驚了,兒臣來服侍父王用藥。”
他俯下身子,親手將老穆王扶了起來,側影重疊好似父慈子孝。
玉盞送至唇畔。
老穆王喉嚨深處喀喀作響,手指緊抓著被衾,窸窣發抖,似是想要掙開。太子御唇鋒一利,沉聲道:“我親手餵你,你卻為何不喝?”說罷扶著他下頜的手用力一收,頓時,便強將那滾燙的湯藥灌進他嘴裡去。
跪在簾外的女子聽著老穆王劇烈的嗆咳,美目微闔,露出不忍的神色。
但這湯藥卻是奇效,只灌進了大半,老穆王喉中發出一陣渾濁的聲響,驀地吐出數字,“你……這個逆子……”
太子御眼神一變,手底力道驟然收緊,迫至榻前,森然道:“我要你在此安享榮華,這麼多年始終未下殺手,可是你,竟然將秘璽交給老三!你終於得償所願,他拿紫晶靈石,回來交換王位了嗎?”
老穆王瞠目視他,半晌說不出話,只是蹬得床榻砰砰作響。伴著簾外女子輕聲驚呼,太子御猛地鬆開了手,“哐當”一聲,榻前碎玉四濺,藥盞摔個粉碎,“哼!別以為有了秘璽他便鬥得過我,跟我爭王位,做夢!你便好好活著,看他如何送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