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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羿人轉身之時面色陡沉,兩天前太子御在楚穆邊界遭遇刺客襲擊,以至缺席大典,少原君府嫌疑極大。但皇非兩日來一直和白姝兒同進同出,不可能親自出手,那麼武功與太子御不相上下,卻又殺之而後快的,便唯有和少原君府公然聯手,也是將在此事中獲益最大的三公子夜玄殤。

方才的試探證實了這點,赫連侯府與少原君府由針鋒相對而勢不兩立,太子御也一樣與夜玄殤絕難共處,兩相聯盟,必以一方的落敗收場,只看是誰先下手為強了。

隔著紗幕,無論是且蘭雪衣盛裝引人矚目的風華,還是夜玄殤那邊迎來送往都看得並不是很清楚,水到渠成的事,並不需要再有太多的關注,子昊在仲晏子對面拂袖落座。

仲晏子看他一眼:“若我所料不錯,太子御想必是中了你的算計,以至被夜玄殤取而代之。且蘭這裡又是封城讓地,王恩盛寵,風頭幾乎壓過了今天大典的主角,五百里王域領土,你倒是大方得很。”

子昊神情自若,不急不徐地道:“王叔言重了,我不過還夜玄殤一個該還的人情。而且蘭,五百里王域不少,但也不算太多,那本就是她應得的。”

仲晏子聞言,眉峰忽地聳動,掃視於他:“既如此說,看來有些事你早已心中有數。”

子昊唇畔蘊有絲縷幽深的情緒:“王叔收且蘭為徒,處處加以維護,難道不也是因此嗎?”

仲晏子重重哼了一聲,似乎對他十分不滿:“以且蘭現在對你的心思,我對她再加維護,又有何用?”

子昊眸子一垂,泛出無聲淡笑:“王叔疼愛且蘭,卻何以如此苛責侄兒?我心中對一些事情雖有謀斷,但與且蘭相處不過月餘,這等事,似乎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仲晏子面上越見惱怒:“你既清楚實情,卻與她同宿同行,恩嘉封賞不斷。哼!我便該想到,從一開始你引她刺你一劍,便是想讓她心存愧疚,凡事才對你言聽計從,這番苦肉計未免也太過真切,難道連自己性命都不顧了嗎?”

“王叔說得對。”子昊雙眸微抬,從容平靜接他話語,“為大局計,侄兒確實不憚任何手段,此身如此,其他亦如此。”

唇邊笑意若隱若現,卻未有一絲漫至眼底。他今日似是一反常態,縱然看起來溫潤依舊,縱然聽起來話語平和,舉止之間卻隱有不可逆視的強硬。那種不經意間流露的帝王之威,時刻提醒著他凌然高貴的身份,使得那絲絲淺笑亦凜如冰雪,有著些許孤峭的意味。

猛一對視,仲晏子心中似有熟悉的感覺閃過,那感覺挑起埋藏於十餘年歲月中鮮明的畫面,帶得深眉隱蹙,目光便見凌厲:“不憚任何手段?好!真是像,不愧是那女人的養子,心機手腕如出一轍,有過之而無不及!”

子昊容色不改,淡淡道:“若非如此,侄兒今天恐怕沒有機會坐在這裡和王叔說話。”

二十餘年言傳身教,便只看也看得會了。重華宮中那親手教導撫養,以母后身份伴他成長的女子,隻手一人,將整個雍朝玩弄於指掌,那份心計與氣勢,直令整個王族俯首稱臣。

為達目的,不計手段之深險;為達目的,鐵血殺伐若笑談。便是這個專橫跋扈的女人,也曾對少年時的東帝萬分顧忌。是以研劇毒,入湯藥,只為牢牢控制這顆棋子,然而藥毒無法泯滅一切,改變的唯有笑容,顛覆了光明與黑暗,如今遮擋一切喜怒哀樂,溫冷如玉的笑容。

入室以來,子昊始終面帶微笑。他今天著一身素衣,就連發間的束帶亦是淡淡無暇的白,這樣乾淨的底色下,那無塵淺笑中透出的,便是一片風色清寒。

外面雅樂忽起,鐘磬絲竹,繁麗悠揚,漸漸渲染出雍容而歡悅的氣氛。傘蓋如雲冉冉,羽扇雙雙屏開,楚王與王后座舟靠岸,漸芳臺上儀仗升起,典禮已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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