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又發出了點細微的爆裂聲,在素和輕輕說出最後那三個字的時候。似乎一瞬間密佈在它上面的細紋又多了些,他伸指在那上面抹了抹,而就在手指按下的同時,像是碰到了一道傷口似的,一絲暗紅色的液體突然間從紋路里滲了出來。
這讓我再次吃了一驚:“素和甄,怎麼回事?這東西是不是在流血……”
“這叫漏彩。”似乎見怪不怪,素和只是將那根被染紅的手指往瓶子邊上擦了擦。
“什麼意思。”我不懂。
“之前我說過,為了讓某樣東西更具備鮮活感,更讓人迷戀,一些工匠會在燒窯時給它新增點比較特別的材料。材料包裹在胚土裡,燒成後和原來的瓷吸附在一起,幾乎讓人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我甚至都沒聽別人說起過,包括那個對古董頗有研究的老教授。
“因為我愛瓷。”
“那漏彩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說起來也是個遺憾。”
遺憾?我卻並沒有在他說出這兩個字時感覺到他的遺憾,甚至有些淡淡的漠然,從他那雙細長的眸子裡閃爍而出,讓人感覺他似乎是在說著些讓自己不太舒服的東西:
“無論誰,製造的時候僅僅只是看到它的光彩,但並沒有意識到它的缺點。用那種方式做出來的瓷,的確,有種不同於一般的靈性,甚至連金玉在它面前都是黯淡的。寶珠,很可惜你看不到它那時的光華,它曾經可的的確確是個美人。”手在瓶上拍了拍,瓶身發出的音琴似的好聽。他看著我,笑了笑:“但它也有個不可避免的缺陷。或許是違逆了製作的尋常道理,於是,可說是一種報應吧,在隔了些不長不短的年頭後,它會出現這種狀況,”手指輕輕一撥,一塊碎片啪的聲從瓶身上掉落,裡頭暗紅色的液體順勢就滑了出來,也不過就十來分鐘的時間,那片裸露出來的窯土看上去比之前溼潤了很多:“裡面反潮,外面乾裂,說不清楚是什麼原因,這是每代用這類方式燒出來的瓷所改變不了的命運。而一般到了這種狀況,就好似人的壽命已經到頭了,等著它的只有徹底瓦解。”
“那為什麼還要用這種方法去做。”我忍不住插嘴問了句。
“因為發現得太晚了。”
“晚?”能有多晚。
“差不多隔了一個世紀,人們才漸漸發現到它的這個缺陷。少則幾十年,多則不超過百年,時間一到,它就會自然地瓦解,任再巧手的工匠想盡辦法都補救不了。所以這種瓷雖然珍貴美麗,最終沒有成為皇家的專屬貢品,因為它保留的時間太短。也因此清代之前所燒的這種瓷的原品,幾乎都已經絕跡了。”
“這麼說的話,你的意思是我家這口瓷現在是在漏彩?”
“沒錯。”
“那應該是幾百年前的貢品瓷才會出現的狀況吧。”
“對。”
“可我家這只不過是一百年前的贗品,素和。”這是我最疑惑的關鍵。
“贗品麼,呵呵。現在有沒有興趣聽聽它的故事,寶珠。”
“你說。”最近發生的事太多,原本對於故事什麼的,我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聽他前面那些東西一說,沒興趣也變得有了興趣,我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前要先問你個問題。”轉身回到沙發前坐下,素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瞭解狐狸麼。”
我心裡一個隔塄。他為什麼要問我這個?
“我不知道你指的瞭解是哪些方面,對於他欠了我多少房租,我想我是很瞭解的。”
素和笑了,笑得很開心的樣子:“寶珠,你沒自信了。”
“什麼意思。”他這笑容讓我又感覺到一點刺蝟背上的毛刺。
“房租麼……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