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降到了自己的頭上。”停了會兒,素和接著道:“或許從小就被盛讚所泡大,他不免同那些年紀輕輕就出類拔萃者一樣,犯著心高氣傲的毛病。好爭,爭個名頭,爭個天下第一的名頭。總見不得比他好的,南素和,北燕玄,雖說一王一後,地位卻不相上下,也有人說北燕玄的瓷給人的感覺更醇些活些,這是他所見不得的。他愛瓷,太愛瓷,而往往越是執著的東西,越會計較得厲害,無論別人怎樣解釋兩個派別燒出來的瓷的特點不同,不需要硬比高低,他總認為別人燒的瓷無論哪一點都不及他素和家的,正所謂同行相忌,哪怕北燕玄的掌家人唯一的女兒是他的未婚妻。”
“每年的貢品進京,就好象一場戰爭,他打給自己的戰爭,不斷對比著兩家的貢品,如果對方的燒製技巧高過他,他會把原本做好的瓷器砸破了繼續重來,就是這樣一個執著到了有些病態的一個男人,他對這工藝的喜愛把自己逼到了一個極度狹窄的地方,自己卻毫不自知。於是到宣德十年,那一年冬天,又到了快要進貢的時候了,他卻發覺,自己做不出一件象樣的瓷了……“
說到這裡,素和的話音頓了頓。手伸向邊上的杯子,快碰到時又收了回去,眉頭幾乎不易察覺地微微皺了皺。
而我始終在看著他的眼睛,帶著種不由自主的強迫感。
通常我很少會在別人同我交談時很直接去看他們的眼睛,這會讓我說不出話來,除非是爭執。可這次我卻看得很入神,特別是他說到那個年輕的素和家傳人之後。
他說著那些,那些關於瓷器和那個男人的事情,卻好象不是在說一個傳說裡的典故,而是在說著一個親身經歷的、瞭如指掌的故事似的。這感覺有些詭異,總不知不覺會把他同這些典故里的主人公混為一體,或者本就是一個人?我想著他和狐狸他們的關係,想著他的姓,想著他的年紀……
而似乎意識到我心裡在想些什麼,在我沉默著看著他的時候,他目光從瓶子上收回,朝我掃了一眼:“老闆娘在想些什麼。”
“沒什麼,你繼續說。”
“老闆娘愛聽這典故?”
“愛聽。”
“好吧,我們繼續。”邊說邊靠進了沙發背,伸手在邊上拍了拍,我也站得有點累了,就走到他邊上坐了下來,聽他繼續往下說,說那些不知道是典故還是故事的東西:“那個發現快把這男人給逼瘋了,他把自己關在窯裡,整日整夜的,團團轉,不吃不喝,像只窮途末路的困獸。他未婚妻很擔心他,可是沒有任何辦法,那個時候女人是一點說話立場都沒的,既無法停止孃家人制瓷的進展,又無法用任何語言去寬慰她未婚夫那顆被攀比給扭曲了的心。北燕玄燒出了琉璃瓷,就在元月那天被帶進了乾清宮,皇帝對它愛不釋手。親口說出天下第一瓷,聖旨下來那一刻,這天才般的男人失去了所有燒窯的靈感。”
說到這裡,瓶身上突然又一陣輕輕的爆裂,隨著一大片碎瓷從瓶子上掉落,那幅仕女圖終於沒了整張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暗色的窯土,遠遠對著我們的方向,像個長在瓶身上的漆黑色瞳孔。
“三天後男人總算從窯裡出來了,”耳邊再次響起素和的話音,些微的冷漠,讓人不由自主一陣寒慄。“一身的灰和汗,”他道:“被窯火燻得像個鬼。可是手裡依舊空空如也,三天三夜不停的燒製,只留了一窯的殘破碎片。他坐在窯門口不停地喝酒,拒絕任何人的靠近。後來那些試圖靠近他的人一個個離開了,包括他的父親,只有他未婚妻還遠遠站著,看著他。直到太陽落山,她走了過來,開口叫他回去。而他就是在那一瞬間爆發的,他尖叫著讓她滾,他說她是燕玄弄過來偷竊手藝的,不然燕玄絕不可能做出琉璃瓷,那是他想了很久,試燒了很久的東西。他未婚妻哭了,跪在地上求他不要那麼說,她來到這個家從沒做過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