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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四,一一二二三三四……〃

馬燈光照著老爺子踏動的腿。

吃罷早飯,老爺子跟謝平說:〃走,跟我到分場子女校看看。〃

火牆跑煙,教室裡嗆死人。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女人,從灰藍布的罩衣下端露出好一截舊棉襖衣襟,咳嗆著,帶幾個大孩子在生爐子。燒的是紅柳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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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節:桑那高地的太陽(46)

〃喲,分場長來了?上辦公室喝水吧?〃她用手背揉著充滿淚水的眼睛,跑出教室,哈了口氣,說道。

〃折騰你的火牆去吧!〃老爺子對她很生硬,顯然對子女校的現狀不滿。他頷首指指子女校那一大一小兩間乾打壘的房子,對謝平說:〃你先替我把這學校管起來。桂榮、桂耀也交給你。〃說這話時,他都不迴避那女教師。那女教師在一邊惶惶地站著。老爺子忽而擰過頭去對她叫道:〃柴火棍從爐門口掉下來了。沒看見?你以為你還是在餵豬呢?〃

老爺子上別處去轉的時候,謝平猶豫了一下,問他:〃我的預備期到時間了。我是這會兒就打報告要求討論轉正,還是待段日子再說?〃

老爺子低下頭想了想,問謝平:〃這事,你咋沒在離開場部前辦妥了呢?〃

謝平說:〃他們讓我來這兒再說……〃

老爺子說:〃那好。我問問。〃

回到子女校,那女教師還呆在原地等著他。她是新生員二貴的女人,原先在豬場當飼養員。她算是有點文化吧。原先的那個男教員不肯再在駱駝圈子待下去,跑個屁子了,才臨時把她從豬場拿來帶這幫娃子。

二貴女人從一個土塊壘的桌子洞裡掏出幾本用舊報紙包著的教材、一摞破爛得很的作業本、一本點名冊、一本流水賬,又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一小包用花手絹包著的錢,大約有二塊二毛五,是學校經費尾子,交給謝平。謝平問她:〃你這是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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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圈紅紅:〃我修火牆去。修完火牆,回我的豬場……〃

謝平笑著問她:〃你修火牆拿手嗎?〃

她又頗為愧疚地把頭低了下去。顯然她不會修。這達的新生員都個頂個地能幹,誰家會讓女人幹那泥巴活?

謝平說:〃分場長又沒說你什麼,你撂什麼挑子。這樣吧,我去修火牆。今天的課還你上。下了課,咱們再商量商量。兩個腦袋瓜總比一個腦袋瓜好使。咱們怎麼也得把這十來個孩子對付好了,不能讓大夥覺得咱們委屈了孩子,覺得在咱們手裡,孩子就沒了指望,這兒到底不是豬場。分場長這話沒錯。您說呢?〃

二貴女人笑了。笑起來還挺甜,後腦勺上的髮髻鬆鬆地抖動,就是身上有股味兒不好聞。

十三

我沒見過這麼一副脊樑骨。你呢?

清明一過,渠幫上的大葉楊和亂石灘裡的水曲柳都緩過勁來,好似百足僵蟲重得地氣,一天比一天活泛。到穀雨邊起,即便在駱駝圈子,在最背陰的地方,也再難找到半點殘雪。澇壩裡只剩盆大的一小坑水,早渾濁得跟馬尿一樣,不能喝了。乾溝的砂礫層下邊卻開始溼潤,時而爽爽地開始有甜水冒出。中午兩個小時,再經不住棉襖捂了,有娘兒們到河灘裡來洗頭(天哪,一冬下來,頭髮全結餅了。)有爺兒們來擦澡。(更甭提那味兒了!)有爺兒們帶著娘兒們一起來擦澡洗頭。脫了光膀子的爺兒們站在娘兒們的身邊,擋住別人〃打野食〃的視線,自己卻貪婪地瞅著自己的娘兒們,看她蘸溼了黑黢黢的毛巾,伸到單褂子裡去搓那晃動著的雪白的胸脯。備不住,讓那羞紅了臉的娘兒們反過手來,在腿根子上那最經不得人掐的地方死掐一把,疼得跟狼嗥般的,衝著那終於又活過來的大戈壁嘶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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