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一擰,顯然對她的這個問題頗感詫異:“高雲飛……”他沉思一刻,才道:“我只見過這人一回,那還是皇兄在位之時。這人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猛一眼見著,倒像是田間農夫一般”
荼蘼若有所思的輕應了一聲。林培之見她如此,只以為她並不滿意自己的回答,因沉吟著想要再找出一些不尋常的蛛絲馬跡來,誰料荼蘼卻已迅快無比的轉移了話題:“今兒是什麼日子了?”
林培之被她弄得一陣莫名其妙,卻還是答道:“今兒已是六月廿四了”
荼蘼輕輕“哦”了一聲,仰頭對他一笑,伸出纖細的玉手,在他眼前輕輕揮了一下:“林培之,我並不知道你想要做什麼,我也無意去管,我們今兒便做一個君子之約如何?”
“君子之約?”林培之詫然挑眉。
“是我們不妨約定一個日子,在這個日子到來之前,我們都必須將手中所有的事情了結掉,而後一道折返南淵島。”荼蘼眸光輕漾,梨渦淺淺:“只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好”林培之爽然回答,略一思忖之後,他又道:“便定在七月初七前,如何?”
正文 16 憶往昔,驚見故人
二人談定正事,便有志一同的不再說起這些煩心事。林培之將手中已剝好的一隻蜜橘放在一邊的一隻白底青花雲龍瓷盤上,卻再沒動它。在發現荼蘼略顯好奇的目光後,他便解釋道:“我母妃在世之時,最愛吃蜜橘。且每次都要將橘上的筋脈盡數挑去……”
他想著自己的母親妙妃,眸內不覺現出溫柔之色來。荼蘼見他這副神情,卻是不由的想起此時正遠在蘇州的段夫人來,她偏頭想了想,一時竟未想起段夫人平日最愛吃什麼水果。她自愧於自己的疏失,不由的嘆了口氣道:“到今兒我才注意到,我竟不知道我娘愛吃什麼水果”
林培之一笑,隨手提起一邊的酒壺,為自己斟滿了酒,仰頭一口飲盡:“但你母親還在”只要人還在,便總能彌補從前的疏失,而人若早已不在,再說什麼也只是惘然而已。
荼蘼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見他有意再飲,不禁擰了眉,伸手按住了他剛剛放下的酒壺:“這酒烈,還是少喝些的好”她說著,便將手中已剝好,卻才吃了兩瓣的蜜橘遞了給他。
林培之深深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畢竟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琉璃盞,接過蜜橘,慢慢的吃著。
荼蘼眸光流轉,卻注意到浣花溪一邊的一株花樹下,正有一名青衣丫鬟靜靜立著,不時注意著這邊,顯然是林培之留在這裡侍奉的人。她站起身來,對那丫鬟招了招手。那丫鬟倒頗機靈,將她招手,便快步走了過來,荼蘼低聲吩咐了幾句,她便答應著去了。
林培之在旁,顯然已聽見了她吩咐丫鬟的話語,因展顏一笑,敲一敲桌子,調侃了一句:“這是哪裡來的管家婆子,竟連我喝什麼酒也都管上了”他口中雖說著抱怨的話,卻是一派怡然自得之色。
荼蘼面色不變,悠然回身,輕描淡寫道:“你喝什麼,我哪裡管得了,不過那酒我卻是不喝的”
林培之哈哈一笑,提起酒壺輕輕晃了一下後,卻道:“這酒,乃是盧先生所釀名曰斷腸”
荼蘼微詫的揚了下眉:“斷腸?”回想起這酒下腹之時,那股異乎尋常的燒灼之感,確是近乎於痛,也莫怪盧修文會名之為“斷腸”。只是她在廬山與盧修文相處多年,卻似乎從沒見他飲過。
二人正說話間,那丫鬟卻已折了回來,將一壺酒送入亭內。林培之見她過來,便自住了口,待她放下酒壺,他便擺了擺手,示意那丫鬟可以退下了。
“獨酌應是可斷腸……”他伸手轉而提起丫鬟剛剛送來的那壺酒,為自己斟滿了,曼聲吟道。而他的這句話也恰恰解釋了為何荼蘼從未見盧修文飲過這種“斷腸”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