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無緣……待來生……再結……”
伸出枯瘦的手臂,輕撫著泣不可仰的容若:
“守宮猶護星星……為你……死而無憾……你……為納蘭家,要……珍重……”
“蓉兒……”
容若握住她的手;那曾柔滑如玉的素手,如今,卻枯瘦如柴。
“善待婉君……玉格格……”
“玉格格!”
容若哽咽低喊,玉格格快步來到床前,流淚喊:
“蓉姊姊……”
佩蓉吃力地喘著,臉上卻帶著平靜的微笑:
“謝謝你……”
烏雲,吞沒了寒月,梧桐葉上,飄落秋雨蕭蕭。
儲秀宮中,悲聲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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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君此夜須沉醉(1)
“物是人非……納詞人納蘭的傳奇人生:西風獨自涼 作者:樸月
納蘭容若
他出身滿清貴胄。
他的父親明珠是康熙朝的權相。
他少年科第,二十二歲授進士。
他是皇帝愛重的貼身侍衛。
他為名重一時的江南名士們傾心結納。
他有才貌雙絕的紅顏知己。
他有相敬如賓的如花美眷。
他集天下可羨於一身。
可是,
他三十一歲,積鬱而終。
他留下一卷“如魚飲水,冷暖自知”的詞集。
他的詞悽怨哀婉,令人不能卒讀。
他被稱為“古之傷心人”。
為什麼?
斷腸聲裡憶平生(1)
康熙二十四年,乙丑,五月下旬。
密雲不雨,悶熱難常。納蘭相國府的後園,與什剎海銜接,以一座水亭,分隔內外。亭上,懸著一方小匾,是褚河南的筆法,題著“淥水亭”三個字。亭中陳設全不見奢華,與花園的雕欄玉砌比,格外顯得古樸雅緻。
荷葉田田,早開的芙蓉,亭亭點綴其間。這水亭,正為賞荷而設,而亭中坐著的三位江南文士,卻都戚容滿面。
“‘庭前雙夜合,枝葉敷華榮’……才幾天的功夫,容若會……”
姜西溟一掌擊在竹欄上。年齡最長的吳薗次,也失了雍容穩重的常態:
“人有旦夕禍福。只願太醫院那位供奉,能診出病因來,藥能對症,就好辦了。”
姜西溟冷笑一聲:
“我就不信太醫院那些太醫老爺們,左右不過開些不疼不癢的方子,誰也沒個擔當。‘斟酌共擬’,哼,順治爺八子六女,剩得幾個?這不是太醫院供奉們診治的?”
“西溟!你這衝撞性子,到底幾時能收斂些?蓀友、你、竹垞以江南三布衣齊名,如今呢?蓀友、竹垞實學未必勝你,卻都入了翰林院了。你呢?吃七品俸祿,入館修明史,還虧著葉方藹總裁力薦。你縱不委曲,我們能不為你委曲?你自己也知道,是什麼害了你!”
吳薗次忍不住拿出長者的身份來說話了。算來,他生在前明萬曆已未年,姜西溟是崇禎戊辰年生的,他比姜西溟大了九歲,平輩相交,原也不大講究長幼,但,眼見姜西溟懷經世之才,而沉淪下位,就不免痛心;痛心他的遭際蹭蹬,也痛心他每每因“犯小人”而導致不遇,不免對他至今疏狂不改的作風,有些不舒坦。
姜西溟雖是疏狂一世,好歹還是知道的,再怎麼說,這番出於關愛的切責,他不能不領情。當下一拱手:
“薗老!你這是君子愛人以德,只是……”
他嘆口氣,也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病中的容若,只覺一片思煩慮亂,便嚥住了下文。梁藥亭在一旁接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