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生產鋼板、鐵筆、蠟紙和油印機的廠家肯定早已倒閉。但在當時,這種印刷裝置比較先進,全國上下曾經盛行過許多年。丁老師備課、改作業不用心,刻蠟板卻非常用心。他把蠟紙攤在鍛有細密斜紋的鋼板上,用鐵筆在上邊用力地刻字,雖然力透紙背,也必須適中,必須把蠟刻掉,又不能傷了裡邊可以透油墨的棉紙。
丁老師在小師範上學時,可能練過刻蠟板的基本功,有一手工整、均勻、好看的鋼板字。他除了會在鋼板上邊繪畫、製表外,最基本的是會刻寫方塊體和錐體兩種字型。刻錐體字和刻表格時,只要把鋼板平放就行,只不過在製表格時,還要用直尺管教著鐵筆。刻方塊體時,他把鋼板呈45度角斜放,讓蠟紙上邊的格子與鋼板的紋路一致,順著紋路寫字,橫豎道自然很直,不懂的人想象不出,在凹凸不平的鋼板上,怎麼能夠寫出那麼直的道道來。
剛刻出來的蠟紙,字跡是白色的,攤在黑漆桌面上,可以清晰地進行校對。如果發現了刻錯的地方,丁老師能夠巧妙地進行修改。他把蠟紙放在油漆桌面的光潔處,用鐵筆的塑膠杆上頭光滑的“後肚兒”,在出錯的地方,輕輕地研磨,可以把刻毛了的蠟質重新勻在刻出的槽道里。然後,點燃一根火柴,火柴著了一下,立即吹滅,趁熱把火柴頭貼近要修改之處燻一下,這地方的蠟紙就立刻恢復了原樣,重新刻寫,就可以把錯誤糾正過來。
刻好後的蠟紙,丁老師把它張在油印機的細紗網上,用蘸上油墨的油磙子推幾下,下面的紙張就印出了丁老師的作品。
英雄自有用武之地。隨著“###”的步步深入,有幾天,從來與小學無緣的公社武裝部張部長,來到馬寨小學,直接找到丁老師,與丁老師密謀了幾個晚上。在那幾天裡,丁老師精神亢奮,神情莊嚴神聖,幾乎整夜不睡,在備課本子上起草了十幾頁文稿,一貫刻空白表格的手,突然刻出了戰鬥的檄文。一張帶有濃重火藥味的印刷品,號召向走資派全面奪權的“通告”,在我們聲頂寺大殿裡炮製出籠。張武裝部長親自派大隊裡的“四類分子”,向各個大隊的紅衛兵組織送信,召集他們來公社開會。會上,張武裝部長自封為馬寨公社革命造反縱隊司令、丁老師為副司令,發表了差點把祖師頂驚倒的造反奪權的講話。會議下來,立即責成曹書記和胡社長,向革命造反縱隊交出領導權。曹書記和胡社長迫於革命形勢,乖乖地將公社的兩枚印章交給了張武裝部長和丁老師,並且乖乖地捱了幾場批鬥。
落架的鳳凰不如雞。曹書記和胡社長淪為走資派後,與“四類分子”為伍,代替了元叔他們,開始騎著車子,向各個大隊的革命造反組織,送達關於張司令和丁副司令的指示。他們毫無怨言,心裡想的當然與“四類分子”不一樣,這同樣是革命工作,組織上叫幹啥就幹啥,騎車子送信,到底比元叔他們跑得更快了一些。
各大隊相繼演出了奪權的鬧劇。我們馬寨大隊的奪權,是支書劉慶典和劉臭蛋他哥劉繼先密謀後,順利移交的。劉繼先改名為劉紅衛,雖然姓劉,照樣發誓同中央的“一家子”大走資派幹到底,山寨裡從此熱鬧了許多。
讓走資派們騎腳踏車送信並沒有堅持多久,仍然讓“四類分子”獨幹這一行業。又過了幾年,縣革委為了向廣大人民群眾宣傳無產階級“###”的勝利成果,在各大隊還沒有通電話的時候,首先接通的是廣播。廣播裡播放的革命歌曲和樣板戲,老百姓仍然說是聽“洋戲”。他們中有的人常常想不通:“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總是說,現在播送‘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