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的徐緩的坡路朝後面山丘爬去。及膝高的灌木叢沿路排開,高大的櫸樹遮天蔽日地展開初夏水靈靈的枝葉。
從溫室往左一拐有段石階。石階相當長,又陡。大約爬了三十階,來到游泳池所在的山丘。八時五十分。女子沒見影子。我喘了口粗氣,開啟靠牆立著的帆布摺椅,確認不濕之後,弓身坐在上面。
游泳池的照明燈已經熄了,但由於山腰有水銀燈和月光,所以並不黑。游泳池有跳臺,有安全監視臺,有更衣室,有飲料亭,有供人曬太陽的糙坪。監視臺旁邊堆著泳道隔繩和爬水板。到游泳旺季還要等幾天,卻滿滿灌了一池子水,想必是要進行檢查。水銀燈和月光各佔一半的光亮將池面染成奇妙的色調,正中間漂浮著死蛾和櫸樹葉。
不熱也不冷。微風輕輕搖曳樹葉。吸足了雨水的綠色樹葉向周圍散發著清香。的確是個心曠神怡的夜晚。我把帆布摺椅靠背幾乎水平地放倒,仰面躺下,對著月亮吸菸。
女子來時,時針大約轉過九時十分。她腳上一雙白涼鞋,身穿正貼身的無袖連衣裙,連衣裙的顏色藍裡透灰,帶有不近前細看幾乎看不出的粉紅色細條紋。她是從同入口正相反一側的樹木間出現的。我因一直注意入口那邊,以致她已經出現在視野一角,我都好一會沒覺察到。她沿著長長的池邊姍姍地朝我走來。
&ldo;對不起,&rdo;她說,&ldo;來半天了,沒想到在那邊散步時迷了路,把長筒襪都刮破了。&rdo;
她在我旁邊同樣開啟帆布摺椅坐下,把右腿肚轉向我。絲襪腿肚正中間綻了一條線,長約十五厘米。身體前傾時,從開得很低的領口閃出白皙的辱房。
&ldo;白天真是抱歉,&rdo;我道歉說,&ldo;沒什麼惡意的。&rdo;
&ldo;啊,你說那個?那個已經可以了。忘掉好了,也沒有什麼的。&rdo;說著,女子把手心朝上齊齊地放在膝頭。
&ldo;夜色美妙至極,不是嗎?&rdo;
&ldo;是啊。&rdo;
&ldo;喜歡一個人也沒有的游泳池,靜悄悄的,一切都停止不動,像是什麼無機質……你呢?&rdo;
我眼望池面掠過的微波細浪。&ldo;倒也是。不過在我眼裡有點像死人似的,也許是月光的關係。&rdo;
&ldo;死屍?見過?&rdo;
&ldo;嗯,見過。溺死者的屍體。&rdo;
&ldo;什麼感覺?&rdo;
&ldo;像悄無人息的游泳池。&rdo;
她笑了。一笑,兩眼角聚起了皺紋。
&ldo;很久以前見到的,&rdo;我說,&ldo;小時候。被衝上岸的。雖是溺死者,屍體倒蠻夠漂亮。&rdo;
她用手指捅了捅頭髮的分fèng。看樣子剛洗過澡,頭髮一股洗髮液味兒。我把帆布摺椅靠背往上調到和她同一高度。
&ldo;喂,你養過狗?&rdo;女子問。
我有點驚訝,目光落在她臉上。稍頃,將視線重新投回池面。&ldo;沒有,沒養過。&rdo;
&ldo;一次也沒有?&rdo;
&ldo;嗯,一次也沒有。&rdo;
&ldo;討厭?&rdo;
&ldo;麻煩。又要遛,又要一起玩耍,又要做吃的東西,這個那個的。也不是怎麼討厭,只是覺得麻煩。&rdo;
&ldo;討厭麻煩囉?&rdo;
&ldo;討厭那一類麻煩。&rdo;
她似乎在默然思考什麼,我也沒作聲,櫸樹葉隨風在池面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