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要命的是吃飯。一路之上總像在過節,總有宴會,總是狂飲。在離開塔什干的那天晚上,一個壯得像牛的工程師提出要同薩特比賽喝伏特加。他們喝完酒,這位挑戰者送他去飛機場,一到機場這人就癱倒在柏油路上。薩特贏了,他支撐著自己走到座位上,但馬上就酣睡起來。一覺醒來,他覺得自己不行了,就對譯員說,希望到莫斯科後休息一天。但一下飛機,作家西蒙諾夫接他去吃午飯,而他的陪同人員沒有提出推遲一天的建議。於是又是一頓豐盛的飯菜,又是嘩嘩如流水的葡萄酒。飯後,薩特在莫斯科河畔散步,覺得心臟不停地撞擊肋骨,到晚上,心跳得更厲害了。第二天,他住進了醫院。他的高血壓病發作,醫生為他作了診治。薩特本想在6月21日那天趕回巴黎過49歲生日,這一下不行了。
薩特對他在蘇聯看到的一切都很感興趣。他特別注意蘇聯人與人之間、人與物之間的關係,尤其是作家與讀者、工人與工廠之間的新型關係。在那裡,工作、閒暇、讀書、旅行、友誼──這一切都包含著與其它地方不同的意義。在薩特看來,蘇聯社會在很大程度上消除了折磨人們的孤獨。
1955年6月,薩特和波伏瓦飛往赫爾辛基參加世界和平大會。薩特在大會發言中談到要求和平與要求自由的關係。他說:“和平要求每個民族都獲得獨立,要求相互尊重、和平共處。無論在西方還是東方,我們的和平只有一個意義,每個民族、每個人都能夠支配自己的命運,也就是自由。在我看來,我們事業的意義就在於:我們要透過自由來建設和平,又透過和平使各族人民都獲得自由。”
這一年的9月,薩特和波伏瓦應邀到中國訪問。對他們來說,中國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他們對它幾乎一無所知。而在中國,除了兩三個法國文學專家之外,人們對薩特也幾乎一無所知。因為報紙介紹說,薩特剛剛寫過一本《涅克拉索夫》,所以與他們交談的人就經常客氣地表示對這部作品感興趣。除此之外,他們的共同話題就只有烹調了。這種雙方的互不瞭解嚴重妨礙了他們的交流。
金秋之夜,他們散步在灰色的衚衕裡,有時似乎忘掉了自我而融入北京古老的文化之中。但在更多的數情況下,他們感到,這是一個他們很想去了解而又找不到入門鑰匙的世界。不過中國的京劇使喜歡音樂的薩特欣賞到另一種完全不同的藝術。程式化的做功、悲劇性的急迫打擊樂、細緻悠長的嗓音,都對他展現出一種獨特的魅力。
他們在中國呆了大約兩個月,這個國家給他們最深的印象是貧困。後來波伏瓦在回憶錄中談到他們當時的感受說,看到中國老百姓的生活後,他們對地球的看法從根本上改變了。以前他們總是把歐美的繁榮作為看問題的標準,而世界其它地方對他們來說,只是一種十分模糊的存在。從這時起,他們才真正看到世界的真相:這個世界還有這麼多人長期處於飢餓貧困狀況;與之相比,西方的富庶和安樂只是一種有限的特權罷了。與此同時,他們也看到中國人為了克服這種貧困所作的努力。11月2日,中國《人民日報》發表了薩特的文章《我對新中國的感受》,後來他在法國《觀察家》上也發表了《我所看到的中國》一文,談到他對中國的感受,讚揚了新中國的建設。
1956年暑期,薩特和波伏瓦在羅馬度假,他們喜歡羅馬的景色和文化氛圍,既有歷史也有現在,歷史和現在聯絡在一起。戰後義大利左派之間的團結從未被破壞過。他們看到,在法國希望實現的目標在義大利成了現實。幾乎每一個知識分子都支援共產黨,而共產黨也一直信守他們的人道主義立場。在義大利,人們常常就政治問題進行氣氛熱烈、開誠佈公的討論。
在義大利期間,薩特得知匈牙利發生流血事件,蘇聯軍隊入侵匈牙利,十分痛心。回巴黎後,正逢蘇聯第二次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