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房燕身後,低促的道:“此刻向你爹去告罪求恕正值其時,傻丫頭,你還在看什麼把戲?”
猛然醒悟,房燕立即起身,也在季懷南旁邊跪下,她怯生生,顫伶伶的道:“爹……女二該死,女兒不孝,全是女兒惹你老人家生氣,累你老人家奔勞……爹,求你老人家饒恕女兒的罪過吧……爹,女兒要用今後一輩子的時間來孝順你老,侍候你老,爹,女兒知錯了……爹,女兒曉得爹是最疼女兒的,爹,你老就饒了女兒這頭一道,也是最後一定的罪過吧……”一口一個爹,一聲一個饒,每個字,每句話,帶著顫悠悠的尾韻出自房燕那悽惶惶,嬌柔柔的聲帶裡,有如黃鶯婉鳴,八哥泣啼,與這妮子沒有血統淵承的紫千豪等人全聽得動心動容,又何況她的親老爹房鐵孤?於是,這位“黑翼門”的魁首,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雙鈸擒魂”,不由長嘆一聲,低沉的道:“罷了,你兩個都站起來吧!”
“咚”的又叩了一個響頭,李懷南這一遭倒還福至心至的說了句適切話:“小婿叩謝岳父大人恕罪成全之恩……”這時,房燕卻投身向前,似小鳥依人般貼進了乃父懷中,小嘴,“嘖”“嘖”有聲的連連在房鐵孤生滿絡腮鬍子的面頰上親吻著,一邊含著振奮感激的淚水,快樂的吱喳:“好爹,親爹礙…女兒就知道你老人家一定會寬恕女兒……爹,你以前不是一直說過:小燕是爹的心肝,是爹的寶貝,是爹的命根子,爹的小燕就是要天上的星星,爹也會著人造上一具好長好長的梯子,攀上天去摘下來給小燕兒捧玩……爹,你是這樣嗎?如今,以後,你老人家仍是這樣愛你的小燕兒嗎?”
忍不住眼眶都有點紅了,房鐵孤緊緊摟著自己的女兒。一邊用下須的鬍渣子在她柔嫩的粉臉上磨擦,邊沙啞的道:“乖乖……爹的乖乖……爹怎麼會不疼你呢?”
雙手挽著父親的脖頸,房燕將臉兒緊貼,帶著淚笑:“爹……女兒與你老人家相依為命好多年了,以後,我們仍要相依為命下去,是吧?你永不會拋棄女兒,捨棄女兒吧?爹,讓女兒像從前一樣,天熱的時候為你打扇,天冷的時候為你暖被,給你抓癢,給你倒滾水燙腳,和你老一起烤紅薯吃……爹,是嗎?我們仍和從前一樣?”
連連點頭,房鐵孤的嗓子更加嗆啞了:
“是的,乖女,寶貝,仍和從前一樣……爹永遠不會拋舍你……再怎麼樣,你都是爹的女兒……”安詳的笑了,房燕呢喃著:“我好愛你……爹……”這是一場天倫之淚呢?還是一場天倫之樂呢?目注這付情景,使看著的人都感到鼻端酸澀,雙目溼潤了,但心頭大感觸固然深刻,卻又有一種溫暖和煦的祥瑞之氣充斥在大家的胸膈之間,什麼人說過一句話:“先苦而後甜。”,可不就是眼前情形的寫照麼?這小兩口子固然是先苦後甜了,房老太爺不也一樣先苦後甜麼?如此一來,滿天懨氣化為祥和,而原來這些最親近的人中間所有的陰霾及僵窒也就全消失了,父女仍然是父女,而夫妻,嗯,亦照舊是夫妻了……等他們爺倆將心中多日來的鬱積的苦悶發洩得差不多了,紫千家朗聲笑道:“好了好了,滿天烏雲一掃而光,剩下就全是吉祥喜瑞啦。你們父女二位收收淚定定心。先各自坐下歇歇氣,以後,日子長著,有你們父女親近歡敘的時間,再加上一個有半子之稱的好女婿,這種融融洽洽的快活歲後有得過了……熊無極也大笑道:“我們老大說得對,兀那姓季的楞小子,你還不趕緊扶著你那準老婆坐過去歇歇氣,敬一盅熱茶麼?”
季懷南期期艾艾的答應著,一面手忙腳亂的將房燕扶起,誠惶誠恐,小小心心的把自己將來的太座移到方才位子坐下。
用力揉揉麵頰,房鐵孤訕訕的道:
“方才這一陣兒女之態,委實令我汗顏,倒叫各位兄臺見笑了……”紫千豪正色道:“發乎摯誠,出自肺腑,親恩慕孺之心,孝敬仰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