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名的內監一一唱報,被皇帝否了三個後,終到了折幼君:
“三秦知府折瀚行之女折幼君,年十六,才藝,樂——鳳首箜篌。”
“妾在。”折幼君上前一步,身姿曼妙,端麗多姿行了一禮,接著落座,接過了宮女遞來的鳳首箜篌。
“樂器倒與前面那些人不同。”
皇帝聽到三秦二字,若有所思道:
“關中那塊的三秦嗎,三皇兄還在世時,被父皇外派遊歷,似乎有去過那。”
“回陛下的話,正是。”
折幼君如前世一樣,身子微抖,宛若不安。
先帝絕情,在決定由陛下繼承帝業後……比皇帝年長的三個皇子全部結局悽慘。
被廢先皇后所生的大王爺與二王爺蹊蹺病死,珍妃的三王爺被外派出去,稀裡糊塗的死在遠遊路上。
——奚重山抬眸,折幼君身上正穿著他喜歡的粉色。
白底粉紗的梨花紋裙,鬢角上斜插羊脂玉藤花如意簪,巴掌大的臉頰兩側的淺暈似曉霞將散,似有些怕生,半撐著笑顏,眼睛明澈澄淨,顧盼生輝。
奚重山細看了看折幼君的樣貌,覺得頗為順眼,安慰了句:
“還不錯,好好彈吧。”
一旁的皇后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朝一旁記名的內監看了一眼,稍微點了下頭,內監頓時心領神會,記上了才開始表演的折幼君的名字。
奚重山見皇后的動作如此利落,心中滋味略微複雜。
他很想要個嫡子,可前朝事忙,他剛登基,又想事無鉅細,連去皇后宮裡的次數都很少。如今皇后承不住太后的壓力,嫡子一事怕更寥寥無期。
折幼君不知道皇帝的心中所想,知道了怕是會輕蔑不屑。
這時想要嫡子,等皇后有孕後卻疑心皇后權勢過大,母族與權貴聯姻,心生忌憚,厭棄皇后,最終和先帝一樣廢后…豈不可笑。
折幼君低眸端坐,觸控著硬木所制的十四弦鳳首箜篌,頰旁孔雀細頸般的彎彎的琴首自然雅緻,手指微動,撥動琴絃,彈起了《雨霖曲》。
《雨霖鈴》自唐起,為教坊曲,據載是唐明皇為悼念楊玉環,採霖雨中鈴聲,令張野狐撰為曲名。
最合適是用篳篥而奏,箜篌亦可。
折幼君撫弦彈絲,音起,旋律悠然不定,空曠音響,漸入悲傷。
她想起前世,糊塗半生,心境入曲,節奏漸變,寒風淒厲,苦雨連綿,悽切悲涼,驟雨未歇。隱約間,似有鈴聲叮噹。
今宵酒醒何處?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塵世漂泊,無可奈何罷了。
一時間,倒不知前世是夢,還是如今正在做幻夢一場了。
她指停,忍住熱淚,眼含秋水,仰面期待害羞似的朝高坐在王階之上的皇帝望去,又匆匆低頭站起,“妾…彈好了。”
奚重山雖不會箜篌,但久居皇城,賞評樂曲技藝的眼光精湛,讚歎說道:
“你年歲雖小,曲技卻比許多年過三十的宮中樂師要好,真是不可小視。”
“陛下既然喜歡,就把人留在宮中吧……這樣想見就能見到。”皇后搖了下手中的紈扇,又用其掩唇,遮掩了半張臉,聲音不露情緒。
“好。”
唱號的內監看著已經記好的名字,大聲道:“折幼君——留用!”
折幼君露出了一個單純愉悅的笑容,行禮謝恩,回到了列位。
等著她後頭的那位良家子被否了後,一行五個人才依次退了出去,新的五人魚貫而入。
出了殿,外面等候聽到唱名的其餘姑娘或豔羨或漠然的看著她,折幼君視若無睹,對等候在殿外的敏茹和扉出輕輕點了點頭。
“小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