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施施然吐出瓜子殼,輕笑道:“二爺來了?不如坐下一同賞梅,這幾近傍晚,您還打算去哪兒?”
算盤老二心中大致算明白了,一時慌亂之後,勉強定下了心神,他將手背在身後,直起了佝僂的背,冷言冷語道:“齊姑娘好大的動靜,這是要做些什麼?”
姜檀心將腿一架,胳膊肘撐在桌面上,笑意狡黠,她方吐出瓜子殼,便捻在手指間,丟向角落的人粽子,拍了拍手,她不甚在意道:“沒什麼,只是想和二爺論一論這賬目上的出入”
眸色一深,算盤老二皺起眉頭,他盯著面前的女人從桌下抽出三本賬簿,一一擺在了他的面前。
打了個哈欠,睫毛浸水,姜檀心翻開了第一本:“大殷開元六年,陝甘大旱,遍地顆粒無收,朝廷減了涼州的賦稅,更是撥下了五十萬兩救災款項,朝廷四十萬兩,土司衙門十萬兩,你我且說說這十萬兩的銀子去往何處吧。”
“哼,自然是救濟災民了,帳面兒上寫得清楚”
“哦,是麼?且不說土司轄區的災民,一旦餓了肚子,陝甘流竄的難民不分碑界,朝廷明發諭旨,在各州府縣土司轄區,設立棲流所,專門收納流民。冬設暖炕,夜給油燈,吃住全管,定期遣散……瞧二爺的賬本,光是土司轄地的棲流所可是收納了五千人之多啊,每人按照二兩銀子算,這已是一千兩了,還有三千多無處容身,臨時搭建窩棚,額外又是三千兩,買棺木、蘆葦埋葬,又需幾千兩,粥鋪分粥,賑災銀款挨家分發,嘖嘖……真是一毛錢都沒有浪費”
算盤老二冷笑一聲,心中暗道:做假賬又如何,他是大大增加了流民的數量,可如今災民走得走,死得死,留下一本花名冊,怎麼差的清楚!
姜檀心頗為惋惜得合上當下賬目,遂即翻開了另外的一本:
“這裡是土司轄區棺木、米糧鋪的賬簿,商人從來錢貨兩訖,除了做官府的買賣,得另上一本賬,因為官家從來都是拖欠貨款的,不是麼,我替您算了一下,這裡外里加起來還不足您虛報的一成……誒,別說您是從別處運來的,因為我還有一本賬簿呢”
抄起最後一本,淺笑道:“這是涼州府所有棺木、米糧鋪的賬簿,其上皆是涼州府棲流所的供應貨款,跟您一點關係都沒有哦”
算盤老二氣得冒火,這丫頭從哪兒弄來得這麼些賬目!昨個好悄聲無息,今兒就來下這麼大的套子!
“這是我土司衙門的事,即便是假賬,我也填補在了別處緊缺要口,要你個外人多管閒事!”
姜檀心算準了他會這麼說,抬起一根手指搖了搖,抱歉一笑:“如此,那我們再來算一算今年土司衙門所有的款項進出吧?”
……
算盤老二要瘋了,這丫頭究竟什麼來頭,她將他的假賬拆得七零八落,準確無誤的尋出了缺口和填補痕跡,那些作偽虛帳一處也沒有逃過她的眼睛,她便像是唱菜名一般,輕輕鬆鬆把他貪瀆挪用的錢盡數算了出來,分厘不差!
“咚”得一聲,賬簿摔在了桌子上,女子手指掰,清楚得報出了一串數字:“一共十五萬四千九百八十兩,二爺,銀子呢?”
腳跟不自覺後退一步,他手指緊扣門扉,恨恨道:“沒有用了,沒人能拿我怎麼著!葉驕陽死了,我才是土司,等我當上土司,錢本就是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誰能拿我問罪!”
葉空噌一步上前,揪住了他的衣襟,面色陰沉,臉色鐵青:“你剛才說什麼?”
他掙脫不開,瘋魔一般笑了起來,抬手拍了拍葉空的臉,笑意猙獰:“乖侄兒,我說你爹死了,死了!”
葉空瞳孔一縮,甩開他的手,藉著,毫不客氣一擊重拳敲在了他臉上!
算盤老二咚一聲撞上了身後的門扉,這一拳敲斷了他一顆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