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
她伸出手,一捧一捧地將她的黑子放回棋奩。
她要下完這盤棋。
她要贏。
即使是並不公平的比試,即使是她看著棋盤而陸扶光閉目,她也要贏。
只要能贏到最後,其餘都無所謂!
可是,她發現,她做不到……
侍女報棋落處的聲剛止,陸扶光的下一手棋便已經說了出來。
啪!
啪!
啪!
啪!
一子接一子,不過十幾步,陸品月已經丟盔棄甲,全無還手之力,被逼得只能倉皇逃竄。
可逃也逃不掉!
喘息不及,生路連連被斷,慌不擇路中腳尖已懸至崖邊,碎石紛落!
身後鐵馬逼近,她鋌而走險、孤注一擲地跳入崖下,顧不上摔得皮開肉綻,想要重新為自己殺出一條血路!
可當她底死謾生爬出重圍,卻發現她以為的絕處逢生,不過又是新一輪的天羅地網。
就連那些她之前以為是陸扶光胡亂下出的棋,也全成了等她入的甕,無論衝往哪裡,都是插翅難逃……
陸品月面無人色,汗流浹背。
可面前的小郡主,卻悠然地彷彿只是在遣興消閒。而從始至終,她沒有睜開過一次眼睛。
她是真的在下盲棋。
怎麼會……
盯著已經道盡塗殫的棋局,陸品月的手指伸進棋奩,卻抖得怎麼都夾不起棋。
她生平第一次品嚐到了絕望。
她門庭顯赫,天資卓越,生得貌美,她總是能很輕易地將每一件事都做到最好,得到除了陸雲門以外所有人的讚歎、得到這世間的每一個溢美之詞。
她承受了喪母的悲痛,也因此更得他人憐惜,她想要的東西,從來都能得到手,她想做成的事,從來都無往不利。
她是天之驕子。
她是命世之才。
她……
本來……
應該是這樣……
直到此時,陸品月才發現,她竟然落了淚。
染著脂粉的淚滴一顆顆重重打在瑞錦裙上那隻威風凜凜的麟獸身上,讓它花成了一團。
“阿姊。”
一張帕子被送到了陸品月的眼下。
陸品月扭開臉,不肯接。
小郡主也不勉強,只是輕輕地將疊好的錦帕放在了陸品月跟前。
“其實,將來誰稱皇稱帝,於我而言都沒什麼不同。我攔阿姊,是因為阿姊想走的這條路行不通。”
小郡主的聲音平靜又溫和。
沒有之前慇勤的款曲周知,也不是在奚落譏諷。
她只是在同她就事論事。
陸品月抬起了臉。
小郡主也看著她:“在我看來,即便天時地利、使你真的做了皇后,你最終也壯志難酬。若到時你還要強求,最後只會悽悽慘慘,耳不忍聞。”
陸品月抿了抿唇。
雖然此時,她已經鮮血淋漓地被強行剖開了外面的石層,親眼看到了裡面那顆平庸的、不過微弱光芒的寶珠。可刺耳的話還是刺耳。
“不相信嗎?”
小郡主卻沒有要善解人意。
她只是告訴她:“你在朝中沒有人脈,即便成了皇后,想要攬權,還是隻能靠外戚。燕郡王和世子清楚你的斤兩,不會陪你胡鬧,而要是見不到十足穩妥的利益,范陽盧氏只會明哲保身,河東陸氏和河西陸氏也沒有人能助你……”
說到這兒,小郡主忽然停住了。
“看來我說錯了。”
她看著陸品月的眼睛,定了定:“有人能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