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商商會會長伊斯梅爾斜躺在華麗的躺椅上,乍一看最先讓人注意到的是他身上那鮮豔的紅色袍子,袍子的邊緣墜著一圈金色流蘇。他沒有穿鞋,李二郎能清楚地看到老人的手與腳,白皙光滑,看著竟然不像一個花甲之齡的老人該擁有的手腳。
可這人的臉就不一樣了。
肥肉橫生,捲曲的白髮與鬍子就這麼隨意垂下來,被侍女打理得十分整齊,塗了油之後編織成一排排魚鱗的樣式,髮間點綴著寶石與金飾品,整個髮型倒是沒有因為躺著的姿勢而變形。
伊斯梅爾頭上戴著的帽子更不同尋常,藍色的氈布帽子上面繞著一圈圈金鍊子,還有拳頭大的血色寶石,格外為顯眼。
要是仔細數下來,伊斯梅爾身上佩戴的珠寶比在場任何一個人都多,也更貴重,無不彰顯著他的財富。
伊斯梅爾抬起的手,身邊的侍女停下喂酒的動作,然後眾人聽到伊斯梅爾用流利的漢話與他們打招呼:“諸位願意參加老朽的壽宴,老朽不勝感激,在這兒敬大家一杯。”說著他抬起手,蹲在一邊的侍女趕緊將酒杯遞上去。
得到羅漢床待遇的大黎賓客顯然不喜歡也不習慣這種飯桌禮儀,他們坐在羅漢床上,舉起酒杯與伊斯梅爾對飲。
“敬愛的縣令夫人,很榮幸您能賞臉參加我的壽宴,今日是我的七十大壽,我特地讓人準備了美酒佳餚,還有舞蹈樂曲,希望尊敬的縣令夫人能夠領略到這場宴席的樂趣。”伊斯梅爾看向高臺下的一位衣著華麗的年輕女子。
年輕女子坐在躺椅上,貼身伺候的丫鬟端著銀盤,讓女子可以正常地享用這頓飯。
她一身華服,幾種顏色混合搭配,有豔有素,披帛與繫帶上的花紋更起到點睛作用,加上配套的首飾,無不彰顯這位女性貴重的身份。
洪夫人端莊地笑著,舉起銀盃,飲下杯中的牛乳。
伊斯梅爾莞爾:“只可惜縣令大人趕不上這場宴席,而我……錯失親自拜見大人的機會,只好等候大人歸來,再另尋時間了。真是可惜……”說著,他抿了一口酒。
洪夫人笑意未達眼底,客套地說著場面話:“大人貴為縣令,正逢新官上任,自然以官務為重,春耕乃民生大計,大人必定親身督促。若是大人騰出閒暇,定會想起還有一件與商會一見的事務。”
伊斯梅爾淡然一笑:“是,我們一定恭候大人。”
李二郎靜坐著,觀察會場上的一切,那位華服女子果然是縣令夫人。
他跟著東家少爺坐在會場中間的位置,距離高臺不遠不近,在此起彼伏的音樂聲中還是能夠清楚地聽到伊斯梅爾與縣令夫人的對話。
侍女和男侍從不斷地在席間穿行走動,為席上的賓客新增食物。銀盤上盛著用香料醃製的各種烤肉燻肉,肉塊被切成薄片,沾上味道獨特的糊糊醬,搭配上烤餅一起食用,倒是一種新體驗。
伊斯梅爾與洪夫人打過招呼後,宴席正式開始,他不再主動衝高臺下大聲說話,而是招手讓幾個胡人賓客上去,幾人氣氛歡快地聊著天。
他們說的是自己的語言,不同於回紇語,絕大部分大黎人都聽不懂這種語言。
未得與伊斯梅爾面對面相談的賓客們各自之間交談甚歡,歡笑聲夾雜著酒杯碰撞的聲音,語笑喧譁,觥籌交錯,隨著天色暗下,侍女們點燃銅燈,昏暗之中燭光搖曳,宴席上的賓客臉上多多少少都沾上了一絲醉意。
李二郎跟著許赤不停地在宴席上與不同的人交談著,也許葡萄酒真的更容易讓人產生醉意,宴席才進行到一半,李二郎麥色的臉頰就已經染上微紅,可外將目光往上挪時,他的眼裡還是冷靜的一片清明。
這時,一位侍女走過來,說伊斯梅爾會長想見一見他們。
許赤讓張管事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