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他從麻木中清醒,放棄再繼續探究這裡是什麼地方以及來到這裡的原因,現在要面對的最迫切的問題就是怎麼活下去。
紀清越再次拿起腳邊的揹包,與他一起來到這裡是他一直揹著的尼龍雙肩包,那是他的工作包,裡面放著他的手機電腦和錢包,還有一個空了的保溫杯。
看著這些東西,好不容易升起求生慾望的紀清越又頹廢起來,他一個即將畢業的大學生,出門能帶什麼食物?
他又翻了翻揹包,裡面唯一可以吃的東西,就是幾顆清口糖,這些還是有一次在外面吃飯在招待處拿的,丟進包裡一直忘記清理,這兩天他已經吃掉好幾顆,現在只剩最後兩顆。
山清水秀的須彌戒子世界,處處透露著詭異。
草廬裡空空蕩蕩,一眼見底,沒有任何食物,水裡見不到一條魚,地上沒有漿果,樹上沒有野果,遍地野草他一種也不認得,草廬背後的山林中沒有鳥叫,安靜得像死了一樣,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咕——”肚子再次響了起來,再找不到東西吃,這些咕嚕聲就要成為他的絕唱了。
紀清越再一次試著向對岸走去。
溪水上的木板橋十分簡陋,只是用三塊木板條搭在水中央的四根柱子上,木板與柱子的銜接處沒有固定,每次踏上木板橋,他都擔心橋會在下一秒就崩塌。
紀清越再次輕輕地踮腳踩上橋,唯恐它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
雖然有些搖晃,但很慶幸,木板橋還是堅挺地立在水上。
還未走到一半,紀清越伸出手,像盲人探路一樣一點一點過橋。不一會兒,紀清越停下腳步嘆了一口氣,與第一次過橋一樣,橋的中間有一塊透明的屏障,阻擋他的去路。
他被困在溪水的這一邊了。
紀清越退回岸上,思考著接下來要怎麼辦。
不知過了多久,咯吱一聲響,是門開的聲音,接著一串輕巧的腳步聲慢慢靠近,隨後就是稚嫩的童聲。“上大人,丘乙己,化三千,七十賢。”
小男孩又在唸書了。
紀清越撐著臉,好笑地聽著唸書聲,忽然想起小學的時光,每天放學恰好就是動畫片熱播時間,家裡的大人全是職工,他五點放學,大人五點半六點下班,所以他總是趁著大人沒有下班時,把作業攤開,然後偷偷摸摸開啟電視,聲音調到小,一邊注意門口的聲音,一邊赤著腳聚精會神地看動畫片。
不知道他哪來這種一心二用的本事,難得從來沒有被大人發現,他總是可以在大人插鑰匙的一瞬間,關掉電視跑回房間,在大人進門時擺出在寫作業思考的姿勢,矇混過關。
殊不知,他這些小把戲都被大人識破,長大後才知道,小時候的舉動早就被當成笑料在眾親戚口裡傳了個遍,他一直痴痴地以為瞞得很好。
紀清越捂著臉覺得好笑,越笑越覺得傷心,漸漸地,嘴角耷拉下來,他無聲地嗚咽起來。
回不去了,他被困在這個該死的地方,回不去了。
“誰?誰在哭?”小孩唸書的聲音驟停,隨後聲音慢慢靠近,似乎就在紀清越面前:“咦?聲音是從畫裡傳出來的?”
紀清越嚇得豎起汗毛,瞪大了眼睛,不敢再出聲。
小男孩嘀咕:“難道是我聽錯了?”過了一會兒,才又繼續傳來唸書的聲音。
這時,紀清越後背已被冷汗浸溼。
畫?什麼畫?難道他在畫裡?
“四郎,背好了麼?”方才那個略顯年長的大男孩問小男孩,小男孩興奮大呼:“阿兄,背好了!”
“好,現在你背與我聽。”
小男孩卻說:“阿兄等一等,方才我聽到畫裡有人在哭。”
大男孩嬉笑:“有人在哭?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