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意彷彿突然飛躍了山川河岸,乾枯的土地重新煥發生機。
枯樹逢春,紛紛抽出嫩綠的枝葉,河水水位猛漲,流過山谷溝壑奔騰而下,衝過兩岸的水輪與葉片,帶著水車舀起一筒筒水倒入水渠,沿著如棋盤上的線條般密集的水渠流進千家萬戶的田邊,田裡到處是農忙的人。
全家老少都出動了,身上綁著布袋或揹著褡褳,他們抓起一把粟種,沿著挖好的條坑撒下種子,隨後悉心掩土。
今日耕牛終於輪到李二郎家,李阿翁指引著黃牛在前方,他的速度比往常快,想盡快整出更多地。
李二郎則去叔母家幫忙拉犁開溝播種,兩家並行,忙得熱火朝天。
地裡,除了李團郎這個小不點被徐晴背在背上,還有兩個小小的身影跟在大人身後幫忙掩土。
那是李四郎和李瑜。
自從那次冰化捕魚後,李瑜的魚都放在李二郎家“寄存”,每次要吃魚的時候就過來取。不過現在正值農忙,他來敲過幾次門,可家裡都沒人。
久而久之,李瑜便直接到地裡去找李四郎,很自然地,跟在李四郎身邊幫忙掩土。
李阿孃知道後沒說什麼,反倒是李四郎,非常興奮,幹活時終於有人能跟他說話了。
李瑜脫去冬衣,迎著太陽賣力地跟李四郎拖動木條,木條貼著地面壓過,不僅將種子壓進地裡,還將泥土掩蓋上去。
原是李四郎與李錦娘兩人拉木條掩土,可兩人身高相差太多,使的力氣不均勻,總是蓋不好土。
這下李瑜來了,與李四郎拉木條拉得又快又好,幫了大忙,於是李錦娘便幫忙撒種去了。
“這次田假李三兄不回來嗎?”李瑜問道,往年總是聽到人們說起李三兄,去縣裡唸了書還跑回來幫忙,俊俏的讀書郎看起來文文秀秀,下了地竟也是個能手。
李四郎埋頭苦幹,汗水佈滿額頭臉頰與脖子,他氣喘吁吁地說:“三兄今年田假不回來,八月就要縣試了,阿孃阿兄不讓他回來。”
聽到這,李瑜露出羨慕的表情,只一瞬便壓下去,他悶悶地應了一聲,埋頭繼續幹活。
外面在忙碌,畫裡的紀清越也在忙碌。
外邊的人在忙著春種,而他在忙著春收——收小麥。
有一天晚上,他終於逮到機會,在李二郎沒有睡著不是那麼累的時候,折了一支麥穗給他鑑別,李二郎看過後,確定他的麥子已經到該收穫的時候了,於是紀清越記下麥子當下的情況,確認成熟到什麼程度才是收穫期,之後便是收割了。
紀清越根據種蔬菜得出經驗,作物一旦進入成熟期,老去的速度就會驟然加快,所以收割時當真刻不容緩。
這兩天麥子的脫水程度是最佳的,若是再繼續長在地裡接受日曬,麥稈很快就會枯萎,支撐不住麥穗的重量而彎折,麥子也會從麥穗上脫落,掉進地裡。
屆時一切就白費了。
於是紀清越要趕在兩天之內把所有麥稈割下來。
縱然只種了兩百平的小小一塊地,但他一早上只割了不到四分之一的麥子,人就已經累得直不起腰。
隨著太陽昇高,溫度陡然提高,紀清越擦了擦糊住眼睛的汗水,熱得滿臉通紅。
他不得不去休息一會兒,要是中暑那就得不償失了。
看著黃澄澄的麥子,他想到的是,萬一以後 擴種,面積太大了,他一個人來不及收割的話怎麼辦,植物加速生長固然好,相對的也會暴露出弊端。
畫裡只有他一人,沒有三頭六臂也沒有機械輔助,將來種植的東西只會變多,如果按照現在的效率或還是沒有趁手的工具,絕對會出現因為來不及收割而浪費的場面。
經歷過飢餓後,紀清越對不能浪費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