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來告訴我,若是他在這裡,他會讓我怎麼做。”
盛宴鈴垂眸,不忍道:“他會成全老大人的。”
“您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您不用顧念任何人……”
寧朔方才一直跪在那裡,此刻終於接過話頭,鄭重道:“先生,你不用顧念我,如今……你時日無多,你自己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他磕了三個響頭,“先生,若是我成為你的弟子只是阻攔你問道,那弟子這一輩子將會無法悟出自己的道了。”
不雨川艱難的轉頭看過去,發現這個小弟子一臉堅毅,眉眼清明,並不是空口白話,他欣慰的笑起來,“好……好啊。”
這才是他不雨川的弟子,這才是他想要的繼承人。
他招招手,讓寧朔上前,握著他的手道:“我最先認你做學生,摸著良心說,是因為你像蘭時。但是後來,我發現你與蘭時,相似,又不相似。你比蘭時,年歲更小,但更加穩重和懂事。”
“如今,我想要告知你,無論你是誰,我見了你,都願意認你做弟子。但是你跟著我,還沒過幾天好日子,就跟著我踩在這條泥濘的路上,我見你已經有了自己的志向……既然如此,阿朔,我有些話不得不跟你說。”
寧朔:“請先生教誨。”
不雨川:“你與隨家有緣,說起來,隨家算是欠你一份情。這份恩情,怕是還不上了,畢竟他家已無人。但是緣是孽,又說不定。”
“我知道,你在探隨家案的時候,透過這些案卷,透過所有人的供詞,於深夜裡看見了隨伯英禹禹獨行的身影,你為之敬佩,願意與之跟隨——”
寧朔動容:“先生……”
不雨川咳嗽一聲,嘴巴里越發苦澀,打斷他的話,乾澀道:“可是阿朔,這條路上,實在是艱辛,連隨伯英都有私心,他甚至不敢將他的親生兒子帶到這條路上來。”
“你,你又何必跟隨他呢?”
“我也有私心,我捨不得你走上這條濘泥的道,我也怕你有事……阿朔,你,你要想清楚……”
他說完,又劇烈的咳嗽起來,應當是心裡發苦的緣故。
寧朔一邊給他拍背,一邊安撫他,“先生,一代又一代,總要有人去做這些事情。不然,天下百姓也不知道要死多少。”
“越國也不會長久……”
他道:“我心已定,此生不移。但我不會莽撞,也不會跟……隨伯英大人一般孤軍奮戰。”
“我會很小心,很小心的去做這件事情。”
“我也會做成此事,先生,你不要擔心我。”
不雨川便笑起來,重重的舒出一口氣,徹底大笑起來,兩眼看著紗帳道:“伯英啊——我對得起你了,我給你找了一個殉道者。”
“我對得起你了……你不要生我的氣,不要生我的氣。”
盛宴鈴跪在地上,無聲痛哭,扭過頭去,為這個即將也要殉道的老人止不住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