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坊間開始有小道訊息,說謝家這趟下來,其實是求親來的。
謝家與顧家有一紙御賜的婚約,謝家瞧上了顧家的小小姐,這不,兄妹捱打,就是因為公然去謝大人跟前退婚,鬧得兩家難看,顧家為全兩家臉面,不得不將這雙不懂事的兒女棍棒伺候,以儆效尤。
顧家的小馬車一路噠噠穿城而過。
知更被打得爬不起來,趕車的換成了蘇朗。
城裡多數人認得顧家馬車,卻並不太避諱。
這些閒言碎語聽得清的、聽不清的,總之傳了一路。
顧勞斯一夜未睡,又遭身心重創,還得打著呵欠聽這些八卦,實在是心累。
學裡也不清淨。
顧悄明顯感覺到,今日份他走在學裡,回頭率飆升,賊頭賊腦看戲的同窗多了許多。
遠遠見他四肢健全、健步如飛的模樣,同窗無不扼腕,待走近些,看清他虛浮的臉色、無神的雙目,這才高興起來。
尤其是,當原疏、黃五也頂著巨大的黑眼圈,卡著夫子的上課鈴出現,這鐵三角要散架的模樣,叫同窗們幾乎喜極而泣。
被碾壓過度的內舍諸人:看到你們過得都不好,我們就舒適了。
好在小班與顧悄親近,沒有拿這些閒話膈應他。
唯一不省心的,便是那多出來的老學生。
汪銘竟真的把自己當做下舍學子,不僅一本正經找了個位子,還自助給自己配了個“對子”。
看看被強拉過去“結對”、便秘一般的顧雲庭,再看看捻鬚仰首的老大人,顧悄心裡直犯迷糊,也不知道教授他老人家端坐在一群鼻涕呼啦的小童中間,究竟是怎麼自我定位的,是準備當拉gdp的火車頭,還是想要裝拖後腿的板車尾。
下舍今日主學千字文。
文如其名,就是由一千個字湊成的長篇韻文。通篇250個四字短句,隔句一韻,內容上天下地涵蓋諸多方面,且無一字重複。
這蒙本,看上去平平無奇,但細說起來就令人乍舌了。
彼時,南朝梁武帝蕭衍好王羲之書法,老父親為薰陶子女才學,特意從王氏行草中拓出千字,編成皇室書法教材,供王子公主們賞鑑練習。奈何這千字雜亂無章,小公主、小王子們打著哈欠興致缺缺,他只好再令侍郎周興嗣務必將千字重新編排,教它們串聯起來有文有韻,朗朗上口。
“周侍郎才冠當時,可也透支了畢生文采,一夜白頭,才成就此書。”
顧悄點著書,“都是雜字成篇,百家姓叫你們天天捱揍,這本不會。所以你們得跪謝周侍郎的救命之恩,今天總算不用抓破頭再編鬼話學記誦了。”
小同學們笑哈哈竄起來拍桌,“但是咱們編得更好玩,嘻嘻嘻。”
顧二毛十分自豪,“昨天我回去給阿孃講了一遍,把她樂得攆著我跑了幾條街。”
顧悄:……
他不由想到早上才聽到的“隔壁趙大爺偷了我的錢給孫子買李子……”
就,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顧悄扶額,總覺得他好像帶歪了小盆友。
算了,歪了就歪了吧,顧勞斯搖搖頭,管它黑貓白貓,抓老鼠的都是好貓。
也有小童較真,周小田舉起本子,“顧小虎子,這尼面真的有一千個字嗎?”
趙蛋蛋也跟著起鬨,他掰完十根手指,十一開始就不會了,“夫子數給我們看看鴨!”
謝邀,他現在很困,婉拒數綿羊,“今天不教數術!”
“那夫子什麼時候教?我阿孃說要學數銀子,以後才能管賬本!”
顧勞斯語重心長,“等你有那麼多銀子的時候,自然就會數了。”
老教授眼皮一跳:那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