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業之光顧雲融,三十歲鄉試被顧慎“擠”下榜,兩支越發不對付。
顧雲融自打那次,乾脆直接躺平,書也不念了,在家修起了族譜。
可把顧況氣得,恨不得再多活二十年,好重新開始培養小兒子顧雲庭。
這也是為什麼顧小蠻唸書比旁的孩童晚許多。
十二歲還混在蘿蔔丁裡,並不是他笨,而是十來歲上才被顧況送進學堂。
一群人浩浩蕩蕩往黃村趕。
馬車裡,宋如松也終於鬆口,率先說起家事,給他們打起預防針。
這些年,他一考不上科舉,二娶不到老婆,三謀不到好事,他爹總是將這些歸罪於自己,越發愁腸百結,累年積鬱終於生了場重病。
但離譜的是,老爺子腦回路清奇。
聽說族學顧應白熱孝錯過恩科,也不知怎麼就鑽了牛角,認為自己不負責任地一死了之,兒子就得為他守孝三年,屆時不止秋闈趕不上趟,連府臺那裡好不容易謀來的幕僚,也要因丁憂錯過。
所以,老人家幹了一件十分匪夷所思的事。
他瞞著病死活不治,還準備到清涼寺找方丈出家。
好傢伙,只要他剃了頭,就再也不是宋如松他爹了,這麼想也沒毛病。
青年苦笑,“玄覺師父說,他還打著替我捨身侍佛的主意,想要以命換命……”
這話,佛聽了都沉默。
勿擾,我不是那麼隨便的佛。
“要不是小蠻寫信將我叫回來,我甚至不知道,老父親已經魔障成這樣。”
“這場病,猶如當頭棒喝,忽然打醒了我。”青年沉靜寡言,似乎在考慮如何措辭,“這幾天我借酒澆愁,愁得並不是前程,而是不知如何撫慰這樣的父親。”
“今日宴飲,我本不打算來,被老父親拼死逼下汶溪。”他突然微微一笑,“也幸虧來了。哄老人家這件事,我不行,但你們一定可以。”
宋如松本就生得清俊,這一笑疏朗開闊,如溫瀾潮生,似水木明瑟,看得顧悄愣了愣。
原疏、黃五十分默契,聞言四隻眼睛齊齊盯住顧悄。
顧悄精準破譯了那眼神:哄老人這件事,我們也不行,兄弟你自求多福。
這事誰不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啊???
黃五姓黃, 但在黃家沒什麼分量。
顧況看碟下菜,安排了個大總管招待。
這作風,不在官場勝似官場。
現代公務員搞接待, 可講究級別對應啦。
多大的官來, 用多大的官陪, 半點不能出錯。
顧勞斯上岸小群裡, 沒少鹹魚吐過黑泥。
大管家八面來風, 做事滴水不漏,說主家不巧,去了族長那籌備清明家祭。
黃五心知肚明, 一臉假笑連道無妨無妨, 用不著興師動眾。
二人推脫好一陣, 才各找各媽。
宋管事從沒想過, 有一天會有一群小年輕拎著手禮上門來拜會他。
年逾半百的老父親激動裡藏著一絲忐忑。
激動的是兒子人生有了起色,終於有一群讀書郎願意接納結交他;忐忑的是, 他的下人房實在簡陋,一堂一室幾張凳子都擺不開,他給兒子丟人了。
老人精瘦, 瘦到一雙手除去皮和筋,剩下的全是嶙峋的骨頭。
他臉上乾枯蠟黃,雙目渾沌無光,但忙前忙後端茶遞水,行止又同常人無異, 並不如“四虎”誇大的病來山倒。
顧悄好奇這到底是個什麼“重病”。
宋如松揹著父親低聲道,“林大夫看過, 說情志內傷,消渴積重, 背已發疽,再不治,就不用治了。”
顧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