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麾下第一猛將,曾九進九出韃靼巢穴,取敵將首級無數,神宗想要三次北伐,可用老將,首當其是。
愍王落敗,這群文人以血為鑑,終於意識到沒有虎印,空談從龍。
顧準本是打算藉此,暗中助舊主遺孤圖謀兵權。
是以,十六年來他從未放鬆過對顧情的兵陣、武藝教導。
可謝家陰險,竟一舉拿捏住他命門。
叫他聯姻,不過是逼他將軟肋交出,當個質子抵在京都。
屆時將在外,天子挾這七寸,輕易就將顧蘇兩家控於指掌之中!
他幾乎咬碎牙關,才擠出一個微笑,“老夫不懂大人何意。山路險難,大人既要日夜兼程,那就一路當心,恕不遠送。”
顧情與顧悄旁聽在側,也嗅到山雨欲來的危機訊息。
顧勞斯甚至想捂住耳朵,好似那樣,就能當做無事發生。
馬蹄盡去,顧準突然幽幽開口。
“琰之,老實告訴爹爹,你是不是也對謝昭動了心思?”
顧悄一怔。
“是那次病重,他對你照顧有加?還是男身替嫁,本就風月闇昧?亦或是這次他不辭勞苦及時援手,叫你心生好感?”老父親是過來人,今日驟然見二人相處神色,哪有什麼不明白的?
是,但不全是。
顧悄不好說實情,只得尷裡尬氣承認,“都……都有吧。”
青春期跟父親探討初戀什麼的,真的尬到腳趾抓地。
他羞恥捂臉,都能想見,這樣子落在顧準眼裡,活脫脫的年少無知,浮浪好騙。
滿懷的少年心思,叫他無暇顧及顧情一臉的不甘。
老父親卻沒訓他,只沉默片刻,突然起了另一個話頭。
“大曆二十四年,我以琰之命理之說,向陛下上書,移病告老,這麼多年,陛下累次徵召,我都辭而不就,就為平陛下疑心,替你孃親和妹妹復起鋪路。”
這復起,想來就是謝昭口裡的邊關大戰。
“神宗多疑,我若久居朝堂,他啟用蘇侯舊部必然有所顧忌,可我若毫無表示,他又會猜忌我因舊事與他有隙,為求平衡,我只好……送你大哥二哥進京。”
顧準領著顧悄,往院子裡去,他走得不算快,甚至稱得上沉重。
說是送,其實是將兩個兒子,都抵押給了神宗。
聽到這裡,顧悄內心的震動難以言喻。
身為一個現代人,他其實不懂顧準的執著。
那虛無的忠君衛道,真的值得他犧牲這麼多?
可是看一眼顧情,他又覺得,確實難以取捨。
若不是被逼到退無可退的境地,誰不惜命?
“所以,爹爹不希望三個兒子都搭進去。”
時雨齋前,顧準停下腳步,“此前,我一直想方設法要毀掉這樁婚,可我忘記你是個大人,已有自己的主見。若你甘願,爹爹會尊重你的選擇。”
“只是你要想好,要足夠強大,才能承擔王權博弈下夾縫求生的不易;要足夠洞察,才能確信謝昭這個人值得你奔赴,要足夠機敏,才能在這場漩渦裡好好保全自己。”
“琰之,你做得到嗎?”
顧悄簡直聽不得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