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顧悄終是食不知味。
上學去的小馬車上,顧悄細細揣摩蘇青青的話,又將穿越而來種種,並原身記憶篩了一遍,第六感告訴他,事情遠非顧母說得那般雲淡風輕。
車廂裡,他沉沉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讀個書可真難。”
馬車外,知更“噗嗤”一聲笑了,“爺你可真逗趣,難的話,只要你願意,咱們大可以打道回府,您這是活脫脫的自尋煩惱、自找苦吃。”
……顧悄忖著下巴,點點頭,“知更你說得很有道理,爺想想怎麼賞你,就……這個月月錢減半吧。”
小馬伕揚鞭的手一個不穩,帶著小母馬一個趔趄。顧悄身形一晃,磕到了頭,淚腺二次觸發,他忍著洶湧的酸意,幽幽添了句,“車趕得也不錯,就賞……剩下的半個月也減掉吧。”
“我的三爺誒,您可別賞了,小的何德何能!”
因這一小出插曲,顧悄揣著《英才教程》第二冊到族學時,正紅著眼眶,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大約昨日街頭立威有了些效果,各舍學子即便有什麼想法,也不敢再高聲議論,唯恐他的小鞋遞到縣府大人案頭。
顧悄可無暇顧及這些小崽子,他滿心只有今日份的越級考試。
三日之約,顧衝老大人雖覺兒戲,但也一言九鼎,早早便候在花廳,等著顧悄上門。
若說先時,執塾對顧準“人未到、招呼先到”的做派尚有不滿,對顧悄這等紈絝更是瞧不上眼,那經過這三日種種,他亦有所改觀。
最明顯的,表現在態度上。
顧悄一如那日,老老實實於簷下駐足,俯首立在門外,恭敬執弟子禮,心中做好了被老大人晾一番的準備。
誰知小老頭突然不高冷了。
他揮揮枯瘦的小手,眨眼就令小廝打了簾子,將顧悄迎了進去。這次非但沒有為難,甚至內間還特意替他備了紙墨、炭盆,並一個小童侍候在側。
顧悄多少有些受寵若驚。
只是一掃室內,才發現秦老夫子,並內舍顧憫顧小夫子赫然都聚在廳裡。
這三堂會審的架勢,令顧悄心中打鼓。
“聽聞前日文廟赴會,你在途中傷了手,若書寫不便,延後幾日也沒什麼妨礙。”約莫是沾了宋如松的光,顧衝望過來的目光頗為慈愛。
見他眼眶微紅,還主動關心。
顧悄壓下心中疑惑,忙道:“勞執塾費心,弟子可左手書,只是筆力尚淺,春蚓秋蛇,還望執塾莫要見怪。”
顧衝捻鬚的手頓了頓,似有所嘆,“這倒是無礙。不過,方才我與秦老夫子商議,三百千千若要全篇通默,須得幾日功夫,這般校驗實屬多餘。是以,我們準備變一變考法。”
說著,他示意顧憫,遞過來一張素紙籤子。
顧悄一瞅,便頭如斗大。
只見那上頭密密麻麻,以勁險瘦硬的蠅頭小楷,寫滿某某書、幾頁至幾頁。
到千家詩,則更為粗暴,直接點詩目八,十八,廿三,百五十……諸如此類,滿滿抽了五十篇,卻一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