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極。
外間不像徽州,如蘇訓這樣的人還有許多。
他們以名士自居,政事上無所建樹,也不關心民生疾苦,卻極其擅長口誅筆伐、文人攻訐,似乎靠抨擊譴責失節者,就能彰顯他們的名士氣節。
要是能有幸罵死一個,足夠他們吹噓一輩子。
可朝堂上真要仗義執言時,他們又都緘默得如同一尊雕塑。
神宗不仁,太子毒發後,更是偏聽小人讒言,越發多疑暴政,諸多政令蠻橫無道、急功近利,已有昏君之相,上下怨聲載道,也有中正之士冒死直諫,殺的殺貶的貶,自此朝臣再無敢諍言者。
舉場不少後起之秀,寧願託關係找人,到南直隸賦閒養老,也不願在天子麾下效勞。
蘇訓就是其中佼佼。
因此,他這種軟腳蝦也能“自我標榜”氣節,聽在顧悄耳中,實在滑稽。
好在顧準並不真是那逆來順受的小媳婦。
他假含辛、裝茹苦,暗地裡臥薪嚐膽,就等著一朝農奴翻身,掀翻惡婆婆家的鍋碗灶臺。
想到這,顧悄氣順了。
他可不能逞一時之氣,拖他爹後腿。
於是,他擠出一個笑,捏著鼻子認了蘇訓的話,“大人所言極是,是學生淺薄,分不清書法好賴。若有幸入院試,學生定不遺餘力,苦練玉筋篆體,以附大人風雅,希望能入大人法眼!”
汪銘鬍子一抖:你倒是敢寫,但是有誰敢批?
整個徽州,能認得全金篆的老鬼,大約只有一個秦昀,這可是赤果果的挑釁!
蘇訓搬石頭砸自己jio,此刻超想濫用職權,干涉府試公正。
好叫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頭不幸落選!
可想想謝大人曖昧不明的態度,他咬牙又萎了。
鬼知道這小舅子會不會回去哭鼻子。
同悅樓那天,他可是看到了,這小鬼眼圈一紅,謝大人立馬不得勁起來。
想想也是,再同顧準不對付,對上這麼個娘兮兮的小鬼,也實在威風不起來。連睚眥必較的謝大人,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這下屬當然也得上行下效,輕拿輕放。
找足理由圓了臉面,蘇提學自我攻略成功,“哼哼”一聲開始擺爛裝死。
吳遇深諳小公子打嘴仗的本事,文廟初見,早有清醒認識。他適時打圓場,“提你上來也沒別的意思,這科考非兒戲。身為主考和提學,該走的過場我們還是得走走。”
顧悄小雞啄米式狂點頭,又補了一句凡言凡語,“學生省得!不知大人過場走好沒?不好我還可以現編幾份答案,保管篇篇不比那捲上的差。”
二樓大大小小提調、監臨官不少,聽到這無不嘴角抽搐,暗道此人狂妄。
蘇提學也沒忍住暗自吐槽:你確實該聽聽你哥的,他是真·比你會做人。
吳知府考慮得多,口說無憑,他還須叫眾人服氣,便摸了摸鬍鬚,又將二三場點了新題與他,叫他現做四篇。
顧勞斯當著主考面,也不露怯,不到小半時辰,果然又胡好答卷。
這把他論用右手,策用左手,呈上去後蘇訓也不得不服,顧氏果真多鬼才。
復考完,就到了午飯時辰。
報時官敲休息鼓,譙樓下三扇大門不開,只角落一單扇小木門自內開啟,供外間遞粥桶饅頭進來。
府試伙食十分簡陋,絞盡一上午腦汁的考生餓得稀里嘩啦,吃起來竟覺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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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年輕氣壯的小夥,兩個饅頭一碗粥不夠吃,哐哐敲碗嗷嗷討飯,被監考無情連蓋喧譁、擾鄰等數個戳子,只得悻悻捂著五臟廟,對著粥桶望眼欲穿。
樓上考官們的飯菜,就高出不少檔